期晚颔首,看向盘中酒壶,“既然如此,王上不能再饮了,这是方才尚食局新开的坛子,如此佳酿不饮可惜,你端过去问问哪位贵人要品?”
“诺。”侍女顺手接过,刘善正好瞟过去,轻道:“余来一壶。”
侍女顺从地放了一壶到刘善桌案上,“大人请用。”
期晚从盘中拎起一壶,嘴上跟她道:“只剩一壶了,你去末位处瞧瞧哪处有缺的。”
说罢,径直朝商麟走过去,将酒壶置在他身前。
面无波澜低声道:“殿下,这是我们王上给您的回礼,说多谢您赠的毒刃。”
商麟扬眉,“孤会好生享用。”
他将之前的酒壶置于一侧,用这壶倒进杯中,同期晚致意。
期晚转身离了席。
临走前看了眼那壶酒的去向。
少顷,众人酒足饭饱,出声询问侍女卫王是否还会归来,如若不归,夜色渐深,他们也该回驿站了,除却还有商事往来要交易的,多数人的使队明日就该启程回国了。
侍女忙应声,说去问过卫王。
半晌未归,已有人等得不耐烦,褚辙更是直接起身要走,骤听后殿传来哭声,先前跟在卫王身侧的小侍女满脸泪痕奔出来,说是卫王中了剧毒,现下性命垂危。
众人惶然,赵茗听闻后忙唤了南羲子一同奔入殿后。
期晚端走出来,沉静出声,身后的卫兵鱼贯而出,顷刻间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此关乎卫国国本大事,查明真相前,诸位,一个都不许走。”
话未毕,又是一声惊叫,站在刘善身侧的侍女慌张俯下身,“大人!”
“女官、女官……”
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之状。
期晚奔过去,只见刘善七窍生血,躺地抽搐,于是大喊道:“御医!”
众人是惊了又惊,之前预备看热闹的如今都惶惶不敢安定,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
有人直截了当:“竟有人敢毒杀卫王与天子宗亲!”
“怕不是全投了毒,看谁倒霉了?”
人们急得踱步,偏生此刻又出不得殿,只能干着急。
还有人不知怎得,竟平白头晕眼花起来,唤道:“御医,吾也要御医——”
又是一声惊呼。
人群中有人惊叫:“燕太子也中毒了!”
期晚刚扶刘善进了内殿,转眼便听了这消息,忙又去搀商麟,所幸商麟看起来中毒不深,只是面色煞白,偶有鲜血从唇边流下。
御医前来搭了把手,众人听得清楚,太子麟眉头紧皱,似是不可置信,咬牙道:“若被孤查明,定将真凶碎尸万段。”
眼见着商麟气若游丝,众人的心惊攀上了顶峰,不知是该庆幸自身逃过一劫,还是该忧虑这下毒之人就在他们之中。
褚辙眼皮微掀,神色落在面前未动的那只酒壶顶上。
今夜接连发生怪事,本与他无关,他的眼皮与心跳却都不甚平常,直觉怪异。
他侧头看向褚澜,“你不去看看你的心上人?”
褚澜一晚都未曾言语,他见华臻与商麟皆是意气风发,如同一对佳偶天成。
他只能默然坐于兄长下首,面对嘲讽嗤笑均不可出声以驳。
这般忍耐着、忍耐着。
忍耐到何时?
他蓦地看向兄长:“王兄觉得,是何人下的毒?”
褚辙嗤笑一声。
“我怎会知晓——”
他呼吸一滞,陡然回看褚澜,“你……”
总归不会是褚澜,他向来胆小谨慎,何况他爱慕那华臻许久了,怎么会对她下手?加之又为何要下毒?这对他半分好处都没有。
除非他是想将整个齐国扯进来。
因着他徒有野心,终日郁郁不得志,便想凭此举报复到他与父王身上?
今日中毒的三人皆是不好沾惹的,尤其是那位天子宗亲。
天子看重华臻才派刘善过来,谁人不知那是天子的亲臣,手握半壁江山。
平日可不将启天子放在眼中,但若如此直白将把柄递到帝城手中,安知不是将自身送于风口浪尖?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直直盯住褚澜的双眸,终于正视了这个废物弟弟一次。
“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