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臻一言难尽地望着身侧的人,方才褚澜和赵茗同她说话她未开口倒不是因为被石堆给吓到,而是……被突然出现在一旁的商麟惊住。
商麟见华臻久久看着自己回不过神,清咳两声,“又见面了。”
他扫视了华臻全身,她发丝凌乱,脸上亦全是脏污,唯独一双眼睛干干净净,像极了初见时……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孤时——”
那个时候她便如眼前这般模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车轿前。
华臻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
商麟垂头轻笑,手指伸进袖中,想拿出锦帕给她,却听她眼神幽暗对他说:“你……”
“嗯?”他盯着她的眼想,若她问自己为何来到此处,他便老老实实说他在南羲子府外看见了她,所以便来了。
“你……踩到我的裙子了。”华臻垂手,想把商麟脚下那一块布料扯回来。
方才她撕得太着急,没注意到她并未完全将裙摆撕断,而是长长地拖在她身侧,这也是为何她被商麟给吓到……石块掉下来的时候她想转身往后跑来着,但没跑动。
商麟视线向下,果真一块长长的混着泥土的紫色布料被他牢牢踩在脚底。他耳朵一红,极快往后退了几步。
华臻将裙子拢回来,又试着撕了撕,却发现最后那一块连着的布料怎么也撕不开,商麟想也没想,直道:“要我帮你么?”
华臻古怪地抬头看他一眼,商麟话说出口便立即后悔,连带着脸颊都晕上了红色。
于是转身背对华臻,装作在看远处的山石。
华臻干脆不撕了,利落地将拖在地上的裙摆挽成一团,任由它挂在腰侧。
她走近石墙,“你们没事吧?”
赵茗透过石墙缝隙大声回道:“无事!我方才去摘下归涯草了,我们怎么回去呀?”
华臻迈步往身后走,突然被商麟叫住:“后面的路断了。”
华臻问:“什么意思?”
方才若不是他站的山坎被巨石阻断,他也不会如此莽撞出现在她身侧。
“就是走不了了,只能从他们那边下山。”商麟转过身。
褚澜显然也听到了商麟的话,对华臻道:“阿真,你去看看……若还能走,我们想办法翻过来便是。”
赵茗不解地看他,小声道:“这要怎么翻?”
他们几人说话都得加大声量才能模模糊糊听到对方的话,谁知道中间究竟隔了多少石堆?山头现在还微微晃着,没准她正在上头爬,又天降巨石砸她头上了。
“为何要去看?”商麟方才脸上的热气褪去,三言两语回他,“巨石挡路,险不可测,便是此处都不能久留。你让她去给你探路?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殿下说的是真是假,”褚澜哼笑,“殿下追到此处,是跟了我们一路?又是安的什么心?”
“澜公子自己翻过来去探路,我绝不阻拦。”
“别吵了。”华臻开口,“赵茗,你去看看你们那侧可以下山么?”
赵茗回了声好,片刻后跑回来,在褚澜莫名的阴鸷脸色中跟华臻说:“可以下。”
“那你们先带归涯草走。”华臻冷静道,“现在山还抖,一会儿恐怕还有山崩,待安稳下来我再翻过去。”
赵茗知晓方才都怪自己不听华臻吩咐,这会儿很是听话,“那你要小心,我立刻便去把归涯草给南羲子,再把你的计划告诉他!”
华臻忽地重重咳了一声,赵茗才反应过来此事另外两人都不知晓,于是匆匆改口:“我拿归涯草去感激他治好你的眼疾!”
赵茗确定归涯草好好揣在怀里后对褚澜道:“我们下山罢。”
褚澜闷闷地开口:“王姬走吧。”
赵茗愣愣,想到对侧站着的商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语重心长地劝他:“阿真是做大事的人,你若是真的心悦她,便不要给她添麻烦。澜公子应当懂进退一些。”
“此刻她为了大局着想,你怎么能耍小脾气呢?”
石缝中幽幽传来一句:“就是。”
褚澜闻言深吸一口气,疾步往山下走。
商麟久久未听到对面有人说话,这才嗤笑一声,随后对华臻道:“你带上他做什么?一点作用都起不上。”
华臻随口道:“刚来晋国时,幸得他出手阻截了追击赵茗的人。”
商麟沉默片刻,艰难开口:“就他?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褚澜还真好意思领功?
华臻说:“我并未看清,赵茗说是他出手相助。”
“那他便是另有所图。”商麟平静道。
“不过他似乎不像贪图虚名之人,起初问他他还不认,”华臻笑笑,“若是一开口便急着领功,倒才像是另有所图。”
……商麟将刚想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华臻默默坐在泥地上,疑惑道:“殿下很讨厌他?”
“一个小国的公子,你以为孤看得入眼?”商麟轻拍臂袖,袖上的金丝绣纹蒙了一层暗淡的泥尘,“活了这么多年,却还被废物兄长压在脚下,夺不来权,拢不住人心,彻头彻尾的败寇。”
华臻点头以示明白,“自然是看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