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六王姬是随你一起入齐,甫一进了王城便直奔岐洵山而来,岐洵山地处边陲,为何褚辙这么快便知她动向?”商麟作恍然状,“原是山下有褚澜的眼线,将她送去正极殿的不是别人,正是褚澜的人。”
“此后装作担忧你们,不惜与褚辙作对使你感激涕零。如此看来,他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风吹起半边白纱,露出华臻的脸,商麟忍不住伸手将她肩头的白纱拂回来,“你说呢?”
“凭你空口无据,我已死了千百回了。”华臻将帷帽帽檐扯下来一些,只露出一点下巴。
“你就这么信他?”
商麟似是不敢相信华臻仍维护褚澜,她分明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华臻往石阶而去,走过他身侧,“殿下早些回燕吧,天色不早了,岐洵山中不知有什么野物出没,怕只怕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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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照礼仰头将酒囊中最后一滴酒倒入喉中,才看见华臻从那边走出来。
他略有兴味地问:“他为何苦苦跟你?你又在外到处拈花惹草了?”
华臻瞥他一眼,“再别问我为何不敬重你。”
顾照礼倏地朝华臻伸出手:“东西带了吗?给师兄拿着,这么多双眼睛盯你,我怕你弄丢。”
华臻恍若未闻,兀自朝石阶上走,顾照礼愤愤跟上:“你连我都不信了?”
皇甫大夫的居室简陋,只有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屋。
华臻恭敬地对院中独坐的皇甫大夫行了一礼,再从怀中拿出揣了许久的国印。
皇甫大夫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接,将国印握在手中,半晌沉寂。
顾照礼神色庄重地去扶皇甫大夫,担心他太过欣喜而犯病,“先生,华臻有当年王姬之风,未让您失望。”
华臻在一旁静静凝着国印,垂眸道:“母亲此生夙愿,便是重现当年盛世。如今卫国也有不少周国遗民,若再来一次当初的战乱,苦的终究是百姓。”
皇甫大夫小心翼翼将国印放入手边的锦盒,轻唤了声:“犹记当年,你母亲也是说了这样一番话,愿我姐弟做她的谋士……可惜后来……”后来他阿姐死于平乱之战,他也再不问世事。
“当初既许诺于你,如今到了兑现之时。”他将锦盒盖好,“愿此印还能再见天日。”
顾照礼送华臻到屋外,宽慰道:“你放心,有我在,定能将先生安全护送到青山寨。”
“我很放心。”华臻道。
顾照礼望天,“天快黑了,我送你下去?”
华臻望了眼外面,摇头:“看得还很清楚,先生时常犯病,你还是守着他吧。我去寺庙一趟。”
“那你自己留心,有事便与我联络,召我信鸽的音律教给你了。”顾照礼恨铁不成钢地加了句,“空了也练练武,都知道我有两个师妹,你总是让我说不出口。”
华臻终于瞪他,“谁让你四处说我是你师妹?今日在商麟跟前也是,若他有一日识破我,跟你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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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拐个弯便到了寺庙外,这段路没有石阶,华臻拨开帷帽前白纱,脚踩在泥地里。
忽而听到耳边若有若无的嚎叫声,由远及近。
她心中有些忐忑,方才问过顾照礼,他说在此处还未见过野兽……难不成,被她随口给说中了?
四处都是林木,她攥紧袖口,再踏步而行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