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辙早说了此地乃他亲自绘图建造,可由赵茗随意进出。
天色渐晚,藏书阁内已点起不少油灯,零星有几个宫女提着木桶从里面出来,看见华臻时说了句:“姑娘小心些,刚擦完地,别打滑了。”
华臻应声,提着裙摆小心往里走。
随意逛了几个书架,她骤然发现顶层有一本她从前并未看完的通鉴,于是踮起脚从最上方抽出书册,又向四周望去,移到最近的一盏灯旁,刚翻开扉页,耳边叮咚作响。
华臻警惕地向旁看去,原是不远处一个书簏倾倒,掉落出几本册子。她心有疑虑,捏着手中书册朝书簏的方向走去,行了三四步,只见那处窗扇大开,几阵晚风袭来,想来是风吹倒了书簏罢。
华臻脚步微动,却倏地感觉脚底生滑,以为是踩到水渍,可下一瞬却有木质香气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裹在这丝气息之中。
些微有些糙意的拇指轻刮过华臻光滑的下颚,左手被人从后方扼住。她很快意识到跌进了何人的怀抱中,于是厌烦地将头一偏。
“啧。”商麟尝试着用手将她的头扶向另一侧与自己对视,“许久不见怎么脾气大了这么多?”
华臻猛地用右手肘往后顶,却被商麟紧紧制住,他得意道:“知道你有些功力。”
华臻垂眼,“当初是你同意让我离开的,如今这算什么?”
“你也没说离开孤便要投奔其他人。”
华臻抿唇,她就知道。
“乱世之中,择良木而栖,我有一身志向,怎么不能投奔他人?”
“你那是展宏图么?”商麟凝眉,“褚澜见了你满眼都是欢喜。”
她分明就是以情相诱!想要攀附贵族罢了。
华臻不喜欢被人牵制住交谈,她脚提起,飞快往他小腿上一蹬,商麟疼得倒吸一口气,怒道:“你疯了?”她顺势用力挣开商麟的禁锢,又退后几步,将方才书簏中倒出的书册拾起朝他身上扔过去。
商麟侧身一挡,眼中皆是不可思议,“你打我?”
华臻冷笑,“你若不有事说事,继续在此胡言乱语,便不只是打你如此简单。”
“我走后,越鹤的事我听说了,你若是因此事来寻我,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你要有些脑子便能猜到是商初想将此罪安在泰清宫头上,离间你与越司徒。说得再直白些,我只是你们博弈中不重要的一环。当初你不莫名其妙地将我立为太子妃,便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怎么,我被人卖了还要给你们数钱吗?我不该跑?不该投奔他人?”
商麟哼了声,“伶牙俐齿。”
“不过你猜错了,孤不是因此事而来。小小商初,还不足以孤费心神。”商麟好整以暇地往前走了几步,眼神无辜地望向华臻,“孤来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游遍列国,将王室中人耍得团团转,你要做什么呢?”
华臻冷冷道:“我不想见到你。”
“哈,”商麟不怒反笑,“不想见也只能见了。”
华臻手心出了些汗,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赵茗叫喊的声音:“周真!要走了!快出来了。”
商麟笑得亲和,“一会儿见。”
华臻向外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步子,“既然一开始隐瞒了,便一直瞒下去。”
“看孤心情。”商麟懒懒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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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臻是随着褚辙和赵茗一起前往赴宴的,刚出了正极殿迎面便碰到了褚澜。
他叫了声王兄后便自然地走到华臻的身侧,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褚辙将此景看进眼底,心中轻蔑,面上却笑意融融看向板着张脸的赵茗,“待我们成婚后,我可让你作主把你身边这丫头许配给阿澜。”
赵茗强忍不翻白眼,语气却尖酸,“管得真多。”
有病吧?她心里想的是。
褚辙早已习惯了赵茗的出言不逊,笑笑不说话。
褚澜却将脚步拉得跟前面两人越来越远,与华臻三言两语地聊着。
“太子麟似乎只是来谈两国商队之事的,今日不知为何突然造访我的住所。”
“说明公子澜声名远扬。”华臻笑。
褚澜低头,耳边泛起一点红,“莫要取笑我了。”
“宫宴无趣得紧,开宴后我带你去走走如何?齐宫花园中有一特有花种,花开四瓣,瓣瓣相异,颜色甚是绚烂,或许你没见过。”
华臻还未言语,褚澜忽地一顿,“我会拿几盏宫灯去。”
险些忘了华臻每逢夜晚视物不清。
“好啊,我也想见见那样的花。”华臻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