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内,一个男子身着靛青色长袍,银色暗纹勾绘出的恶狼在光下时有时无,腰间佩戴上乘的双鱼玉佩,青涩样貌与他的穿着格格不入,镶银的折扇开了合,合了开,看到女子的腰部毫无遮掩,赤红色轻纱一撩一落,不由得把扇子遮住脸面,红着脸轻声道“非礼勿视”。
一个胆大的姑娘看到男子微鼓的荷包,娇滴滴地上前,嗤笑道:“公子可不像是成了三次亲、在外逛了不下五十家勾栏、因错付情感生下了孽缘的人,倒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白净小伙子,带着随处捡的娃娃来见见世面。”
万里道:“哪哪哪有!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姑娘若是不信……”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江陋在一旁咬着糖葫芦,心道“蠢.货”。
姑娘意味深长地笑笑,伏在他的耳边说:“希望郎君在这玩得开心,奴婢名为‘素娟’,若是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唤我。”
万里耳边残存胭脂的淡香,看到她扭动的蛮腰,脸上红潮不退反涨。
“你这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逛过青楼的。”江陋咬一口糖葫芦,黏糊糊地说。
万里无奈道:“我是真的没来过,主子,你还能再编的假一点吗?我年方二十,就结了三次婚?”
江陋摆摆手,道:“这不是把你易容成老大爷了吗?怎么,难道不像吗?”
万里无力吐槽,江陋把头发剪掉,做成山羊胡的样子,就着米饭往万里的下巴上贴,是个人都看得出这是假的。
当然,江陋被排除在外。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打听?”
江陋道:“先前我听说这闻香院鱼龙混杂,无论官员还是土匪,皆要来此地纵欲一把,我们要么主动出击,要么就静坐等人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万里低下头,视线时不时往外边飘:“我们还是等吧,我担不起这个角色,暴露了多不好。”
江陋露出痞笑,小梨涡渐渐浮现:“没事的爹,我会帮你的。”
万里毛骨悚然,强烈的不安感在身边徘徊,挥之不去。
“如果我能接到花球就好了,哪怕让我沉睡在温柔乡也值得~”
“这一年一度的花球凭什么给你?再怎么样也是我家爷的!”
“你别说,近几年的花球似乎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接住的,这其中不会有什么手脚吧?”
“怎么可能!人家老板娘可是背对着我们随手扔的,只能说那些人好命接着了,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江陋专注着咬串上的糖葫芦,桃红的唇角染上糖丝。
“花球?你去问问。”
万里欲哭无泪,道:“我该怎么问啊,别人看到我这生疏样,指不定会拿我开玩笑。”
江陋道:“遇到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情况,给钱就行了。”毛毛虫大小的指头伸向万里的荷包,抛了抛搁在案上。
忽然,他没缘由地哭了起来:“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娘吗?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我的娘在这里吗?我要娘,呜呜——”
万里:“……”安慰的话语被他吞进肚子里,此刻憋得难受。
“小娃娃生得可爱,哭起来让奴家也跟着心疼起来了。”一个身着暗红色裙裤的女子捂嘴轻笑,眼神里满是溺爱。
“呜哇——爹爹,你每次成亲的时候都跟我说她是我娘,可我知道她们都不是我娘,是爹爹舍得花钱,给我带来了一个娘做样子,我的娘到底在哪啊,呜呜——我要娘——”江陋哭得声音沙哑,在万里身边滚来滚去,小胳膊动来动去,把荷包的口撞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的一角。
万里:“……”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个赤裸裸的渣男了,不但朝秦暮楚,还是条蠢猪,留不住人,还让人把银子给骗走了。
素娟端酒走了过来,削葱根般的手指划过万里的耳垂,挠得万里直痒痒,她柔声说:“郎君怎么不早说要给孩子找个娘亲,闻香院里诸多姐姐妹妹皆对小娃娃有怜惜之心,郎君大可多看看。”
万里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应该哭:“欸,好,好。”
素娟妩媚一笑,拉起万里钻入帐帘中,半跪在旁边给万里喂起了酒,轻声吟唱,展示自己的歌喉。
万里哪里见过这阵仗,素娟给酒就喝。
素娟失算的是,万里酒量极好,她都快把自己灌醉了,万里的眼睛依旧清明。
她娇笑一声,玉足拨弄万里的大腿,再缓缓向上蔓延。
“漂亮娘亲。”江陋忽然甜甜地喊了一声。
素娟笑得更加明媚,收回了脚,藕粉的指腹轻轻勾起江陋的小手,仔细地为他擦去糖渍,柔声道:“娘亲在,怎么了?”
“我的娘亲很会喝酒,你也很会喝吗?”江陋忽然问。
素娟整个身子都软在耳根红透的万里身上,闻言后笑道:“漂亮娘亲也很会喝酒。”
江陋笑眯眯地说:“好!我想看娘亲和阿爹喝一杯交杯酒!”
素娟很少见着小孩,此刻的心都如同糖葫芦上的糖渍,化的酥酥麻麻,她端起烈酒,还没等万里喝完,便喝个精光。
她似乎明白了,搞定了江陋,就能搞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