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沈钰琛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断线了。
就像将身处沙漠的人刹那间丢进冰河,过犹不及。
他此时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比剧烈的疼痛似微生物般爬满他的肌肤与骨血之中,疼得他无法直立身体,无法跟着移送陈谨言的脚步。
疼痛似聚集在这一刻一股脑地想要全部涌出来,沈钰琛的眼前陡然一片漆黑,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他完全失去意识前伸手抚上陈谨言的手背,在坠入黑暗前仿佛感受到光明的温暖。
沈钰琛醒来时身处一个明亮的房间,窗外一片漆黑,已是夜半时分,只听得见细弱的雨声和偶尔汽车驶过的摩擦声。
他眼神迷离,视线左右环顾,在看见一旁病床上的陈谨言时,他忍着疼痛挣扎着下床,轻轻坐在床沿,大腿紧贴他的手臂。
陈谨言的呼吸很微弱,沈钰琛将手放在他的胸前,能隐隐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与胸口的起伏。
他仍觉得不安,整个身子前倾,用脸颊蹭着他的鼻尖,当陈谨言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时,他突然感到鼻腔发酸,忍不住想歇斯底里地哭出来。
之后他掀开夏凉被,将陈谨言的身体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胸口的伤用纱布厚厚包裹,纱布泛黄,散发出浓郁的碘酒气味,其他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遍及全身,看得沈钰琛眼睛生疼。
他捏紧拳头,指甲似要嵌入肉里。即使此刻沈钰琛全身都传来痛感,他也不想再躺回去,他不愿意再闭上眼,仿佛下一秒就不能再看见陈谨言。
他只是静静坐在他身旁,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偶尔伸手拂过他的头发。
沈钰琛就这样坐到天亮,清晨护士进来换药,他带血的衣服和极度憔悴的面容,让护士都吓了一跳。
“你应该好好休息,你的伤挺严重的。”护士温柔说道。
沈钰琛麻木地点点头,眼神随着她换药的双手移动。
他笨拙地撑起陈谨言的身子,担心弄疼他,只能让他靠在怀里。
因为压迫到他腹部和胸前的伤,火辣辣的刺痛感一阵阵袭来,沈钰琛却觉得是无比幸福的疼痛。
护士给沈钰琛也上了药,并告诉他聚众闹事的混混都已被刑事拘留,初步来看他们俩是属于正当防卫。
沈钰琛现在不关心这些,只问了句:“他多久能醒过来?”
“也许今天吧。”护士叹了口气,收拾好药品离开病房。
从昨晚到现在一滴水未进,沈钰琛口干舌燥得紧,他艰难地挪起身,向病房外缓缓走去。
包里的手机此刻震动着,他看也没看,烦躁地接听了。
陌生的声音传来:“张强,让你们教训他一下,怎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现在在哪?其他人都被抓了?没一个人电话打得通!”
沈钰琛脑袋嗡嗡响,他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他不敢出声,对面似乎起了疑心,询问了几句,立刻挂断了电话。
沈钰琛试图解锁手机屏幕,试了几次都显示密码错误,他此时才发现这不是他的手机,他昨天慌乱地想要报警,将其中一个混混的手机捡到了。
他凭借记忆力,将电话号码和备注的姓名,还有通话的内容详尽地告诉警察。
警察怀疑指使此次打砸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并且宽慰沈钰琛好好养伤,他们属于正当防卫,通过法庭审判可以得到医疗费的赔偿,只不过可能要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
沈钰琛道了谢,急匆匆接了一壶水,捎带些热乎乎的吃食。
他小跑着回来,因为耽搁良久,他害怕陈谨言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会醒过来。
清晨柔和的光线挤满病房的每个角落,使得一切都充满生机。
透过窗帘的细小光点映在陈谨言的脸上,沈钰琛恍惚间以为他醒了过来。
他失落地坐下,喝两口水,用蘸水的棉签仔细地湿润陈谨言干燥的嘴唇。
一种罪恶的冲动让他恍惚,细小的水珠沿着陈谨言的嘴角流下,他咽了口唾涎,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想不顾一切地吻下去。
他摇摇头,打消这种荒唐的念头,安静地躺回自己的病床。
通宵了半夜,反倒格外清醒,他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又坐回陈谨言的身旁,甚至时不时俯在他的胸前,感受他平稳的心跳,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
当沈钰琛再次贴过去时,电话铃声吓了他一跳。
一旁床头桌上,陈谨言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