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贺林愤怒地声音震得他耳朵疼。
“你不来的话,沈钰琛明晚也别想回来了。”
电话骤然挂断,陈谨言还保持着电话举在耳边的动作。
他和谭贺林的事,如果牵扯到沈钰琛,那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所以他保持缄默,在第二天沈钰琛去打工后,他揣了把折叠刀,来到谭贺林要求的地方。
老街顾名思义,是一条狭窄的街道,之前开夜市还挺热闹,后面因为生意不景气,这边就荒废了,没什么人烟。
街道两侧还有苔藓冒出来,闷热地气的上升,将底下泥土的潮湿气息也一并带上来。
陈谨言走到街道尽头,这里灯光微弱,他从背影认出来谭贺林。
不止他一个人,好几个人站成一排,低头看着地面,在观摩小动物似的。
陈谨言握住包里的小刀,仍然不敢走过去。
谭贺林像感应到他一般,回过头,凌厉的面孔中藏着笑意。
陈谨言将小刀捏得更紧,他的身体难以移动,谭贺林朝他走过来。
“迟到五分钟了。”他站立在陈谨言面前,自然揽过他的腰,“今天就原谅你。”
谭贺林拖着陈谨言走到聚集的人群中,人群前面,一个瘦弱的少年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抬头瞥了陈谨言一眼,又卑微收回视线。
陈谨言觉得右眼不受控制地跳动,他看着这个浑身伤痕的男孩,已经可以预想到等会儿自己的下场。
“哟,熟人啊。”站在人群最里侧的黄毛开口,熟络地拍了拍陈谨言的肩膀。
陈谨言看着他显眼的头发,觉得眼熟得很,突然想起一年前能和沈钰琛相遇便是因他而起。
“之前那个分手了?”黄毛玩味地问道,视线在陈谨言和谭贺林之间跳跃,其他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他们身上。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陈谨言的呼吸变得困难,他摇摇头,却难以开口。
谭贺林用力捏住他的腰,似在发出不满的警告,疼痛感反而迫使他镇静下来。
“你让我来这里,也是要这样羞辱我?”陈谨言问道,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想多了,欺负你是我的小情趣。”谭贺林贴在陈谨言耳后,用几近哑语的微弱声音说道。
“你叫陈谨言对吧。”黄毛踢了一脚地上的男孩,他歪倒在地,然后用手撑着地面又强迫自己跪好。
黄毛指着男孩,说:“他欠钱不还,被打不是应该的吗?”
“催债也不能使用暴力,这是违法的。”
不知是对弱者的怜悯还是对他自己的怜悯,陈谨言突然生出对抗的勇气。
“违法?那也是他违法在先。”
黄毛面露不满,伸手扯住陈谨言的衣领,与生俱来的戾气使他手臂上的纹身看起来狰狞不已。
“好了,别和他计较,他就是一根筋的人。”谭贺林阻拦到,黄毛盯着陈谨言瞧了会儿,才缓缓收回手。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男孩的脸色,黄毛没有停手,继续殴打他另外半边脸。
男孩棕色的皮肤有些发红,他呻吟着发出哼哼声,立刻要紧牙冠,避免自己继续发出声音。
“呼,解气一点了,要不是看在你份上,这小子我一起收拾了。”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心知肚明。
“小言,快道个歉”谭贺林说着,将陈谨言推向黄毛。
他沉默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可能道歉,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的话语只可能给男孩带来更多伤害。
黄毛一脚踹过来,正中陈谨言的膝盖,他疼得站立不稳,跪坐在地上。
谭贺林黑着脸,挡在陈谨言身前。
“你下手太狠了,他腿伤还没好。”
他说着将陈谨言扶起来,慢慢扶到男孩的跟前。
“小言,你现在只能用行动道歉了。”
陈谨言不解地看着他,他面带笑意,接着说道:“你把他衣服脱了,将这个辣椒水灌在他嘴里。”
他把用塑料瓶装的红色液体递给陈谨言,又补充道:“他不会反抗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此刻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男孩急促的呼吸,陈谨言眼神木讷,盯着辣椒水,不是在犹豫什么,而是对他们的行为感到无法理解。
“我不会帮你们这样做,要打要骂随你们便。”他颤颤巍巍地回答,他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自己发出来的。
“他之前也是这样。”黄毛笑着说:“我们一群人当时找他麻烦,他一点都不害怕。”
“沈钰琛是在你学校旁边那家烧烤店吧?”他转而问谭贺林。
“等他下班就去收拾他。”谭贺林点点头,看向陈谨言,用鞋底指着男孩,“如果你不按我们说的做的话,沈钰琛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他再次将陈谨言推向男孩。陈谨言的鞋尖不经意触碰到男孩的膝盖,男孩颤抖得瞪大双眼。
陈谨言捏着塑料瓶的手痉挛般地发抖,周围不善的目光在催促、压迫着他,他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拧开瓶盖。
辛辣的气味从瓶口窜出,不知是害怕还是熏得,男孩这时才落下少许的眼泪。
有两个人走到男孩身后,架住他的手臂,迫使他抬起头。
他的泪水开始止不住,顺着脸部线条不断滴落,和鼻涕混合着粘在嘴上。
陈谨言俯下身,他始终看着男孩,目不斜视,手里的辣椒水也朝着他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