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高挑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前行,他们紧握的手,会引来目光的注视,可他们似乎全然不在意。
略高的男生看着气急败坏,脚步蹬得踏踏响,他身旁的男孩则显得平静不少,像春季不曾见到的寂寥的秋叶。
沈钰琛想到陈谨言亲戚干的破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陈谨言的善良,没有带来旁人的感激与温柔,反倒是变本加厉的索取。
他下定决心要把房子讨回来,那是陈谨言生活过的地方,是他的家,怎么能容许别人鸠占鹊巢。
他转过头看向他,他的眼泪被眼眶包裹住,像平静湖面上的阳光在闪烁,鼻尖泛红,为了不让鼻涕流出来,他反复吸着气。
沈钰琛感到咽喉被扼住,呼吸变得艰难。
“我背你吧。”他对陈谨言挤出笑容。
陈谨言奇怪地偏头看着他,这时一滴细小的泪珠从他的眼角钻出。
“为什么?”他声音喑哑地问。
“小时候我一哭,我爸爸就会背着我走回家。”
“你又不是我爸爸。”
“但我不想让你伤心。”
沈钰琛说着屈膝蹲在陈谨言的身前,他结实的后背向他展开怀抱。
他稍有迟疑,随即挽住他的肩颈,将身子轻轻靠上去。
沈钰琛不费力地站起身,背上的人也因此腾空而起,两颗黑亮发质的头颅紧贴在一起。
“怎么好像重了不少呀。”沈钰琛打趣道,带着满满成就感。
“还不是你让我一天吃很多东西。”陈谨言小声嘀咕着,似乎话语中带有了笑意。
陈谨言温热的鼻息打在沈钰琛的耳旁,酥酥痒痒,仿若耳鬓私语。
他倾听着他的讲述。
“爸爸妈妈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舅舅舅妈就以照顾我的名义,带着弟弟住了进来。”
“他们最先对我挺好的,直到弟弟逐渐长大,他们觉得我成了累赘,因为我很笨。”
“你不笨。”沈钰琛没忍住插嘴道。
“我知道我不可能融进他们的生活,我想要离开,他们就劝我搬去他们之前的住所。”
“应该是他们搬走才对,你就是太心软了小言。”沈钰琛再一次打断了他的叙述。
“我一个人住那里,想起从前的事,会更伤心吧?”陈谨言发出哼哼地笑声,“和你一起住过去倒还不错。”
沈钰琛拖住陈谨言的屁股,把他的身体向上抬了抬,背得更加稳固。
“只要和你待在一起,住哪都行,高考完我们就把房子要回来。”
他难得出现害羞的神情,甚至不敢瞥看陈谨言近在咫尺的脸。
“当时我和爸爸妈妈在吃午饭,是我无理取闹要他们给我做粉蒸羊肉,如果不是因为我耽误了时间,他们出门可能也就不会发生事故了。”
“言言,这怎么是你的错了?”沈钰琛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可他想不到其他安慰的言语。
“天灾人祸谁也避免不了,但当下的生活要好好过下去知道不。”
陈谨言点点头,将整张脸埋进沈钰琛的肩膀,瓮瓮地说道:“钰琛,你真好...”
“小言,我并不是对你的房子有什么企图才说这些话,只是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沈钰琛心里软软的,生怕陈谨言误会什么。
“那你爸爸呢?”
“他现在只能排到第二。”沈钰琛把脑袋凑过去,只是想说些悄悄话,却不小心亲吻到陈谨言的脸颊。
他的嘴巴像着火似的,而陈谨言仿若毫无反应。
为了掩饰尴尬,他接着问道:“言言,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在活人范围内是的。”
“怎么听着有点瘆得慌...”
他们周围形成一堵无形的屏障,穿过布满霓虹灯的街道,车水马龙,闹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能听见互相诉说的体己话。
“言言,虽然现在是我背着你,但一直是你在支撑着我,你明白吗?”
陈谨言摇摇头,疑惑道:“你是不是想要我背你?”
“算了,当我胡说吧,饿死了,回去吃啥?”
“除了粉蒸肉都行。”
“大晚上我还给你弄粉蒸肉?想得美。”
他们走到了巷子口,夜色愈浓,身影被淡雅的月光拉得很长,融为了一体。
————
白天,沈钰琛又偶然走到陈谨言所在的教室后门,不经意地向里面望去。
谭贺林俯身对陈谨言说些什么,两个人突然迸发出轻快的笑声。
简直不可理喻!沈钰琛气得无处发泄,将不远处的塑料空瓶狠狠踢开,瓶子飞跃起命中一个男生的膝盖处。
“对不起。”他敷衍地、满怀怨气地道歉,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的眼神。
男生觉得有些失了颜面,想说几句,在看见沈钰琛扭曲狰狞的面孔后,便只敢暗骂一声离去。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朱彰站在一旁,并不敢离他太近。
“像你爸?”
“滚你妈的,你现在就像个怨男,逮到谁都得骂几句。”
“你觉得谭贺林像什么?”沈钰琛摩挲着朱彰的后颈,吓得他后跳一步。
“你别这样,男男授受不亲。”朱彰一脸娇羞地用指尖捂住嘴巴,“谭贺林嘛,你别说,他带个细框眼镜,还有点禁欲系的style呢。”
“禁欲系?我看他就是个狐狸精变的,你看看他那个搔首弄姿的模样,抖来抖去,在那里过筛呢。”
“人家怎么你了,又没有欺负陈谨言,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宁愿他欺负...”沈钰琛后面的话梗塞住了,他即使有私心,也不愿让陈谨言再受到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