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浔刚踏进旅社的后门,却又绕了出来。
或许是身为债奴的防备性,让他觉着手无寸铁没有安全感。但他又不可能拿刀拿枪,毕竟就凭他的水平,拿不拿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撕下了几份揽客广告拿在手里,看着就像个到处派男妓服务的债奴。
不得不说,看着就像这么回事。毕竟他给打得到处都是伤,一瘸一拐。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手指甲里还满是污渍。何况他本身有些瘦弱,非常符合平民对债奴刻板印象。
若是给抓到了顶多踢几脚,见着他手里的广告也不会过多起疑。
他钻进了旅社里。
他不知道栅栏在哪,只得一间一间地找过去。但当然不会那么顺利,他还是碰到了在走廊里搞卫生的服务生。
服务生一见着债奴揽活,也是本能地想赶走。朗浔赶紧摸出之前姑娘给的钞票,塞给服务生几张,说帮帮忙,这段日子活少,帮帮忙。
帮忙是不会帮忙的,但你给了钱我能装着没看着你。
渣市好就好在这,只要给了钱,什么规矩都不是规矩。朗浔也装模作样地往门底下塞了几张广告,又走几步,听听,又往门底下塞几张。
直到他来到了一个门前,附耳听的时候里边有说话,可当他往门底下塞东西时,那说话竟戛然而止。
朗浔立刻意识到不对,躲在旁边静候。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有鞋子走过,而后东西被拿走,又过了好一会,说话才再起。
而单纯只是这样,或许朗浔仍然会错过。毕竟秘密在渣市偷情的人不在少数,可他却在离开前听到了一句——“哥,滚刀玩得了,我玩不了?”
滚刀。
朗浔所有的毛孔全部打开了。他像个蟑螂似的慌乱又着急地到处找地方贴着听,还好给他钻到旁边没人住的屋子,得了机会把耳朵贴在两屋之间的墙壁上。
这一听,他真是恨不能立刻去买彩票。
由于不认识栅栏,所以一开始不能判断谁是谁。只能隐约猜到有一个人被关押在了这间旅社,但既然栅栏刚刚从换场出来,当然是栅栏关押了某个人。
被关押者声音很冷静,与栅栏暴躁的态度不同,而且看似他身旁没有保护。
那个人说,“我和滚刀舒只是旧识,和我与卓聪一样。”
栅栏喷出个鼻音,说哥,你不必装得那么清高,滚刀舒和你那点屁事,你觉着他那把嘴会不拿出来炫耀,“但我不介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滚刀舒要败了,我可以给你机会。”
滚刀舒要败了?朗浔恨不能敲门进去坐着听。
男人说我已经表明态度了,我和他只是旧识,他败不败那是他派系的事,我从来不插手他的生意,何况你们怎么对付苦沟,我也没有干涉过。
然而这话却让栅栏怒起来,他一脚踢开了桌子,骂道——“你没有干涉?!你是一句实话不想对我说。那个蛮人你放去哪了?你告诉我你放去哪了?!怎么这会没跑过来护着你,让你落到我手里?!”
男人没说话。
栅栏却气不过,继续骂,他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我问不出,我会让卓聪来问。但在此之前——“哥,别怪我了。”
朗浔赶紧闭起眼睛,才想起他只是在偷听。可他本以为能听到枪响,却听得男人被摔到床上,而后竟是皮带环扣的碰响。
我操。
朗浔还愣了片刻。
他猜到在发生什么了,而他也说不清当下在想啥,只是凭着本能,他隐约觉着被关押的男人和滚刀舒有关。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从隔壁走出来就去敲门。
他一边敲门一边喊着,他说老板要服务吗,我……我这里有新鲜的债奴,从、从巡岗区刚放出来的货,物物物物物美价廉……
果然,里面的吵闹停止片刻,只听得栅栏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不需要,滚蛋!”
朗浔紧张得前胸后背都是汗,但他秉持着良好的职业道德和专业素养又继续说,“我们的货干净又便宜,我我我要不给您看看样?是、是是是男女都有呢,还配送几瓶脂粉油,让您玩玩玩得痛快——”
朗浔搜肠刮肚地琢磨着自个债奴屋的朋友还说过什么词,而没等他想到,就听得屋里的男人喊了一句——“拿来看看。”
紧接着那男人立刻被栅栏捂住了嘴,但这句话只被听到了,渣市的揽客就会赖着。朗浔立刻说好好好,您开门,我我我这里有名册和照片,您您您挑挑……您挑哪个我马上给您拿——
“干什么呢?”那收了票子的服务生或许是听到了吵闹,又下来了。见着这债奴居然还得寸进尺地强行拉客,操起扫把就要把朗浔赶走,说你个混球,你还敢吵我的客人了。
朗浔意识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马上连滚带爬地溜掉了,甚至在跑的过程里还丢了几份广告,让他们确定真的是债奴找活干。
而后他不敢歇息,立刻钻回了滚刀舒的场子里。
只是这会对接的手下没那么好脾气了,之前被朗浔骗了一回,说什么也不给朗浔见滚刀舒,甚至上手要把朗浔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