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针挑了挑灯,又拉着人坐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药瓶。
“这个是治外伤的,有点疼,您稍微忍一下。”
沈云瑞看着邹静文沉默地处理自己的伤口,又包扎好,等他处理完,才轻声问道:“怎么回来了?”
邹静文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的动作,笑道:“和他们一起太没劲了,我是偷跑回来的。”
“少爷,您先休息吧。”
沈云瑞摇摇头:“你呢?”
“我在这守着,你手伤了不能乱动,我能看着点。”邹静文无所谓地笑笑,“我这段时间睡得够多了。”
沈云瑞在一些时候会非常敏锐,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邹静文没想到这随口的话还能这么接,思考了一下觉得说来话长,道:“明天说。”
沈云瑞扫了一眼床,道:“过来说。”
邹静文看沈云瑞用的是右手,唯恐他伤口有个好歹,就开始毫无章法地讲起了故事,他不是个会说的,总是想到什么就一大堆,忘词了又叫人等他,他说起自己跟刘副将一起截获敌军的事就是滔滔不绝,讲完了又觉得不好意思,就也欲盖弥彰地提了自己挨打的事。
沈云瑞本来只是听,这会儿却发问:“打你?”
邹静文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就拍了板子,挺痛的,但是没事没事……”
沈云瑞回了一句,邹静文却迟迟没有作声,他才发觉,这人说着说着居然睡着了。
沈云瑞盯着邹静文的发旋和呼吸带动的微微发颤睫毛,良久,他才起身,去熄灭了烛光。
第二天邹静文起床时已经日上中天,沈云瑞也已经不在房里。
邹静文随手披了一件外衣就匆匆出来房门,他睡久了这时候还昏昏糊糊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他正要踏出院子去找人问话,就看见小道上有人走了过来,他还以为是沈云瑞回来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
王夫人看见了邹静文,微微有些惊讶,她有些奇怪似的环视了四周一圈又看向他,笑着道:“小静,你怎么藏在这里呢?”
邹静文眨眨眼睛:“我在陆大人那里猫嫌狗不待见的,就先他们回来了。”
王夫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胡说,大家都喜欢你,你跑回来,他们都要急死了,都找我问你呢。”
邹静文又问道:“少爷呢?他怎么样了?”
王夫人疑道:“你从小云屋子里出来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清楚了,今天太子殿下来做客,你要找他的话,叫来一起吃饭吧。”
“太子殿下来了?”
邹静文吃了一惊,因为太子殿下是个个性古怪的人,虽然他和人家关系还不错,但是他认为如果让太子和沈云瑞对上,肯定要闹出点麻烦。
而且,沈云瑞不喜欢和一堆人一块待着,要是叫了他,他中午肯定不会动筷子,这就相当于少吃了一顿饭了。
王夫人好像是看出他所想,也不多言,只嘱咐他好好收拾一下,带着人走了。
邹静文匆匆回房换了衣服,出来也没看见沈云瑞,略揣着一些担忧地走出了院子。
他刚走到主院门口,背就被忽然冒出来的沈钰拍了一下。
“你这会儿怎么在家待着,不是陪我弟去充军了,逃了啊?”太子殿下打量了四周,“小狄呢,他躲哪去了?”
邹静文被他拍得一口气都差点没顺过来,无语地说:“殿下……你这消息有够落后的,皇上不是都派来陆尚书去接我了吗?”
太子今日是常服打扮,仍然是一身低调奢靡的气派,一边拿手里的折扇戳他,一边说:“想起来了,你被拐卖了,那陆尚书呢?”
邹静文道:“我给他递了本子,他看都不看就说:你的事我能不答应吗?于是我当下就赶回来了,他给你告我的状了?。”
太子听出他话隐隐的不满之意,忍俊不禁,摇摇头道:“陆之渭要是有心想告谁的状,就是钢铁都要被剜掉一块肉。也就你和小狄敢这么欺负他。”
邹静文见他不像是来办正事的,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殿下吹来了?”
太子被他提醒,才想起来正事,忙往外赶:“我是来取东西的,这就要走本来我知道你在这还打算待一会的,结果我屁股刚坐热,父皇就派了车接我。”
这时王夫人和沈云瑞也从屋子走出来,邹静文见了他,立马凑过去,几人送走了来去如风的太子,这时候邹静文才有机会和沈云瑞说上话。
“少爷,你去哪了,我刚刚找了你半天。”
沈云瑞道:“太子和你说了什么话?”
邹静文道:“没什么,他问我怎么在家,我就解释了一下,然后他就要走了。”
沈云瑞道:“你身上受着伤,就不要乱跑乱走。”
邹静文笑了笑:“我身上有什么伤?倒是让我看看你的手。”
沈云瑞转头看他,道:“没事?”
邹静文还没来得及拉住他的手,就听他语气有些冷意:“脊杖二十下,够人瘫痪了,半个月你还潜入汤国,策马回来,你在干什么。”
“额,我……”邹静文噎住了,嗫嚅了一阵,“没有那么夸张的,王爷他……”
沈云瑞闻言头也不回就往前走,邹静文忙拉住他:“不是的,少爷,对不起,我不骗你,你别生气。”
沈云瑞被他一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也不说话。
“真的,在那待着他们也老是闹我,况且……”邹静文急道,“我担心你们在家啊,我只恨没有早点赶回来,就根本不会让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