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周围一批闹哄哄的人,邹静文坐在角落里,半点兴趣也无,一直没有插嘴。
那日过去之后邹静文再没见过刘统。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使者馆,等到再有活人来已经是九日后,庆贺新皇登基的陆尚书来入住。
"刘统呢?"邹静文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
陆尚书道:"他是谁?"
邹静文把他按倒在茶几上,众人见状就要来拉他,男人却抬手制止,邹静文没买他的好人账:"你少给我装傻,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陆尚书不解道:"邹小公子,我就是奉皇上的命来接你回家的呀,你说的人我想起来了,是沈王爷的副将对吗,我听说就是他劫持你当人质来此的,他人呢?"
邹静文仔仔细细的瞧他一阵,冷冷讽道:"他目的可大着呢,天知道他带着什么机密在这里消失不见了。"
男人故作惊讶,难以置信道:"这我可真的得好好问问王爷,到底……"
邹静文回身掏出匕首扎在男人的脸侧,吼道:"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邹静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男人等到他气息平稳下去,松开手,才道:"消消气。"
"你进门只看见我,听见我问刘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邹静文一扫众人,"王爷……你们是不是早知道……"
陆尚书垂眸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屏退众人,蹲下来扶着邹静文的肩膀:"小公子,我们准备回家吧。"
邹静文好容易接受现况,结果回途路上先是国师在个什么啸虎渊作法直接引发山火泥石流不得不绕道,结果这个该死的尚书居然还公款吃喝和每一位认识的官员花天酒地地忆苦思甜——他要何年何月才能回府。
这会儿带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话题的是尚书府的仆从,他消息似乎非常灵通,这会儿正在绘声绘色地说:“你们知道吗?梅国的那位皇子殿下这次倒是转性了,他这次留到最后了。”
梅国,举国上下都是一群怪胎,使者每回来访了,也从不多留,都是最早地回了国的那一批。
于是一人笃定道:“潜伏在在皇宫有什么阴谋。”
那开头的人听着他们胡乱猜测,也不反驳,只是养蛊似的让他们越说越奇,方才咳嗽一声,故弄玄虚道:“不是,你们不知道,你们想想,这回来我们这的那位皇子,他不是瞧着特别面生?”
底下人就没一个见过大典的,闻言只能:“啊,是吗好像是吧。”
那人长吁短叹,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压低声音:“这次来我们这边的,是他们皇帝流落民间的一个儿子,是从前他们皇帝在巡游时临幸的平民女子生的。”
众人道:“啊?”
“这有什么?他们国家不是天天闹这种事儿,就是前两年认回去的……”男人沉吟了一下,又摇摇头,“不对,也不能说是认回去的,他是自己跑到宫里,认祖归宗的。”
男人点到为止,道:“唉,这都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他这两年风头正旺,他们皇帝非常看重这个儿子。”
“难怪……那这回他是为什么留到怎么晚?”
男人凑近了人群,道:“是为了求娶宫里的一名宫女。”
“宫女,求娶?”
邹静文听得没劲,正打算溜了回房,一边突然坐了个人。
那人醉醺醺的,看着邹静文,猛盯了好一会,他一脸笃定:“是想你妻子了吗?”
“啊,不,不是。”邹静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没有成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害羞嘛!”说着灌了一口酒放声大笑,又钻到人堆里去了。炽热的火光,鼎沸的人声,嘈杂的闹响都似乎要穿透高远的夜天。
邹静文手里的酒瓶越拿越重,看着繁杂热闹的人群,他晃了晃瓶里的烈酒,站起身来一饮而尽……
月当空,倒映在水面,迎着冷风庭院有一个人静静踱步,水面荡起涟漪。
方才王夫人刚从此地离开,她说沈定方不会回家,三殿下和邹静文不日就会归京。她仿佛怕沈云瑞会和她一般遗憾般,安慰了几句,见沈云瑞仍然无动于衷的模样,方才作罢。
几道身影闪现,森然的刀刃反映着月的寒光,沈云瑞对这份四伏的危机毫无察觉,继续看着月光。
几人掠出,刀光剑影,沈云瑞依然没有动作。
黑衣人习以为常,自认为马上就要得手,突然眼前一黑,全身没了重力一样,不过片刻,他清醒过来。只是光明回复的那一瞬间,周遭的环境已经翻天覆地。
暗红的血从口里吐出来,沈云瑞扭动着手里的匕首,滚烫的血液滚滚流出,他仍然是那一派斯斯文文的模样,眼神平静,专注得像是在看书卷。
他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男人脸色苍白,死亡降临时,沈云瑞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往头顶看了一眼,眼神微凛。转回头时,血水浸透了他的衣袖。
邹静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正纳闷找不到人,沈云瑞推开一扇偏门,邹静文道:“少爷?找到你了,你怎么穿……”
“站住。”
邹静文眨眨眼睛,脚抬到一半,听见这话立马放下了。
“出……你到我房里去等我。”
邹静文从未见过沈云瑞这样的反应,不过他一听指示,还是干净利落的应下,果断地走了。
邹静文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来时间已经是半夜,见沈云瑞院子院门大开,就猜想他说不定还没有休息,这会儿虽说被不由分说赶到了房里,心情倒还是相当好。
沈云瑞不过多时就回来了,身上带着氤氲的水汽,头发只是随意擦过,披散在身上,他神色如常,盯着伏在他桌上的邹静文,烛芯烧得差不多了,那火光有些微暗,开口道:“困就去……”
邹静文没等他说话,飞速站起来,一把抓住沈云瑞的手腕,将袖子推上去,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会儿不知用什么止了血,那肉惨白地翻开,他眼前一黑,声音发颤,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云瑞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小心。”
“这群饭桶!”邹静文仔仔细细看着那伤口,捧着他的手唯恐用力了,“这是刀伤,到底怎么了?”
沈云瑞见他激动,轻抚他的肩膀,柔声道:“已经没事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邹静文还想再问,可主人家既然开了口,也不好多嘴——他常常觉得亲近沈云瑞是一件有点羞耻的事,纵使他从来没有过任何谄媚攀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