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可怜得连个包厢都没有,几个人坐在角落的台子,说是一起喝酒,但左旷野吃着药不能喝,酒井未成年,只有林浅和阿部杯子里装的是生啤。
“酒桌游戏我擅长,来这个,首相游戏。”酒井比了个手枪,念叨着什么挨个指,最后指到了林浅,“嘭——”
“我喝?”林浅问。
“其他人喝,你已经被打死了。”酒井说。
阿部明显是真的馋酒,灌了大半杯,而左旷野可怜巴巴地嘬着可尔必思。
“左哥,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吗?每次你抓我不让我喝酒的时候。”酒井说。
“不会,我是有出息的大人。”
“切,有出息。”酒井嘲笑道。
林浅毕业后就没有参与过这样的聚会了,在金玉其外的包房里一次次碰杯,消磨得他快忘了平常聚餐是什么样子。
什么也不用想,靠在沙发上喝着酒,听其他人谈不咸不淡的话题。
“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被他骂过,简直是疯狗。”阿部摇着头,“这样原始化的管理只能得到原始化的业绩,哥我跟你说!”
阿部酒量不行,才半杯,就突然抓住素不相识的林浅大声诉苦:“我跟你说!”
左旷野一把打掉阿部的手:“干什么?说什么?骂的就是你。”
说罢搂住林浅。
“哥你要给我做主!好好管教他,好好管。”
林浅躲开他的手:“管不了他。”
“你们不是情侣吗?更好的管理能带来更好的收益,更好的收益又带来幸福的生活,幸福的生活才能培养持久的鸡——”
眼看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左旷野赶紧制止:“哎哎哎停。”
酒井笑得前仰后合。
是情侣吗?
如果林浅要否认,他应该推开左旷野揽在他肩上的手,然后对阿部摇摇头,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再然后,那两人会愣住,尴尬地问,为什么。
但此时此刻,吵闹凌乱的室内,所有人都露着欢快的表情。
林浅舍不得打破,也笑了笑。
歪着头和左旷野靠在一起,不管怎么看都是情侣的样子。
酒过三巡,左旷野趁其他人不注意,凑到他耳边。
“林总,同意给我名分了?”
林浅有点迷糊,看着闪烁的彩光:“没想好。”
耳边没有声音了,过了会儿,林浅的耳廓刺痛了一下。
……被咬了。
“你一会儿要是喝多了肯定会同意。”左旷野又说。
林浅看着左旷野的眼睛,那是他见过的最喜欢的一双眼。
不是最好看的,但不论何时林浅都想转身就能看到。
许久后,左旷野冷不丁道:“我也爱你。”
林浅这才移开目光。
什么玩意。
酒井看了一眼大厅的钟,忽然急忙忙站起来:“我不行了,尿尿去,卫生间卫生间。”
阿部醉醺醺地也看了看时间,紧随其后。
“你去不去?”左旷野问。
林浅摇头。
已经猜到那两个人要干什么了。
于是抢在他们之前说:“生日快乐。”
“嗯?是今天吗?”左旷野说,“我都忘了。”
“是明天,马上了。”
很快,电子钟的四个数字归零。
劲爆的音乐瞬间变成柔和的生日歌,酒井和阿部一起推着蛋糕走过来。
围着蛋糕插了一圈蜡烛,烛光晃动着。
“生日快乐店长。”阿部说。
左旷野有些意外:“谢谢。”
酒井合着背景音乐唱歌,但不出一句就把自己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鼻涕地继续唱:
“祝你生日快乐,谢谢你来到世界上,祝你生日快乐,谢谢你健康的活着……”
“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呢,谢谢啊。”左旷野扔给他一包纸巾,“谢谢。”
“哥,许愿,吹、吹蜡烛。”酒井哭得直抽。
左旷野短暂地闭了眼,再睁开时,好像也多了层水雾。
他吹灭蜡烛:“行了,开吃。”
“这个、给你,一番赏的毛巾,礼轻情意重。”酒井说。
“有点太轻了哈。”阿部说,又转头笑笑,“不过店长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挑,这样就挺好。”左旷野切好蛋糕给几个人分了,给林浅的那份偷偷多加了一根巧克力棒。
林浅同样什么礼物也没准备。
低头打开手机转了十万。
“左哥。”酒井擤着鼻涕,“你走的这几天我真的,你说这几年……唉。”
“还哭呢?行了,一会儿鼻涕掉蛋糕上了。”左旷野说。
屏幕亮了,他低头看了看,瞪着眼转向林浅。
“生日礼物。”林浅说。
“有点儿多了林总。”
“不是总说让我包养你吗?”
左旷野沉默了好久,声音低了:“我问心有愧啊。”
“因为我生日那天的事?”林浅垂着眼,插起蛋糕上的芒果块,“那件另算账。”
“其实他们刚才推蛋糕出来的时候我就——”左旷野一时词穷,“就觉得,很对不起你。”
芒果流出的黄色汁水浸湿了蛋糕胚,明明一口没吃却仿佛已经旧了。
“我会记仇一辈子。”林浅说。
左旷野轻轻勾住他的小拇指。
“一辈子。”
“啊我看到了,你们两个偷偷在桌子底下牵手,我看到了。”酒井说。
左旷野大方地把林浅的手拉到桌面:“现在是桌上了。”
“但是,”酒井停顿,“你们能幸福真是太好了。”
他仰头大喝一口,喊道:“请幸福一辈子吧!”
“一辈子!”阿部附和道。
左旷野都怀疑他俩是不是偷偷进修中文把刚才的话听懂了。
“他们能听懂?”林浅说出同样的疑问。
“不知道。”左旷野的拇指来回摩挲着,“我有一个准备了一半的礼物,回去继续做,你不许偷看。”
“随便。”
悄悄话没说两句,酒井突然扯着嗓子:“我也想谈恋爱啊!”
左旷野终于发现不对劲,站起来抢他的杯子:“拿出来,我看见了,什么时候换的酒?拿出来。”
“不给不给不给不给……”
—
凌晨离开时,依旧暴雨如注,所以阿部和酒井都不打算回去,直接在店里睡。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雨刮器有规律地摆动。
雨声,酒精,一切都让人昏昏欲睡,林浅歪在副驾,迷迷糊糊地盯着玻璃上划过的水珠。
“睡吧,到了我叫你。”左旷野说。
林浅抬起手,碰了碰车窗,像是想隔着玻璃触摸那些雨水。
“今天在飞机上,梦到什么了?”林浅问。
左旷野看着前方的雨幕,隔了一会。
“梦到那次车祸了,但是车里只有你和我……就像现在一样。”
林浅架不住困意闭上眼,声音不高:“就算现在被撞死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我不行,我还没名分呢。”左旷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