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办法解释那一瞥里,任天宇热烈又怜爱的目光,更不知道唇边残存的潮湿到底算什么。
只能是意外吧。
又或者……任天宇开始在某人笔下走剧情。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李瑛整个人都蔫了。
他眼前的这个人,可能不再是自己的角色,可能丧失了自我,做着违背本心的荒唐事儿,更难受的是……他也不过是别人故事里的一环。
理性浇熄了心底刚露头的欲念。
任天宇不知何时已经背对着他,烈日灼人,他完全看不清这小子还在河里磨蹭什么。
李瑛饿了。
他昨天就吃得很少,惊魂一夜又差不多走了一个上午,此刻,人早就瘪了。
林区里的果子他不敢吃,怕死。带毛的小动物更是没遇见,况且这里是自然保护区,真有什么小动物出没,他躲还来不及,不小心吃了什么稀有物种,出去大概率要铁窗泪个好几年。
但河里有鱼。
李瑛瞧着那些鱼和菜市场里的也没什么区别,滑溜溜地在水边晃悠,直看得他肠鸣阵阵。
他对着河里的任天宇喊了几声,催他快点儿上岸。或许是阳光太毒,任天宇晒了太久,回过头时,这小子脸蛋红得不像话。
“你把鱼都吓跑了。”
靠近岸边的几条小鱼在任天宇脚边四散而逃,李瑛不禁抱怨了几句。
“饿了?”
“再不吃我真走不动了。”他没懂任天宇为什么忽然蹙紧了眉。
片刻的欲言又止后,任天宇指着上游的树荫,示意他换个地方。
大概是嫌弃刚才的区域刚洗了澡,脏?李瑛不理解。
只是上游的鱼,少得可怜。
如果刚才李瑛还能自信随手就能摸上来几条,那现在,就算给他个渔网,他也得赌一把运气。
他没有渔网,但任天宇给他鼓捣出来个鱼叉。
那把充当了拐杖的长柄伞,此刻已经被任天宇拆的面目全非,伞骨被折叠拼凑在一起,扭曲出锋利的尖刺。
他怎么做到的?
一个右手抬不起来,自己洗澡都不利索的伤患,还能整出这玩意?
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坐享其成,准备拾几个树枝子生火时,任天宇却把“鱼叉”递给了他。
“不是,你让我来?”
“不然呢?我都受伤了,胳膊抬不起来呢。”
“呵。”李瑛不情不愿地接过工具,他真怕这玩意扎自己脚上。
不出所料,李瑛折腾了半天两手空空。
“你还笑,你来!”他差点儿就把“鱼叉”往任天宇身上丢。
可任天宇笑得更厉害了,起身站到李瑛身后,任天宇左手极自然地扶上李瑛的腰,整个人缓缓贴上来,李瑛被汗水晕湿的后背一片温热,却又无处可躲。
“李瑛,你是不是初中物理没学好啊。”任天宇的声音好似搭在他肩膀上,“水里有折射,你现在看到的鱼应该是比实际位置高一些的虚像,照着眼睛看到的地方插,肯定不行。”
“所以……你要往下一点……”
右手抬不起来,任天宇的左手便环过李瑛的腰,从他身前握住了李瑛的右手腕。
“就这样……”
他在任天宇的拉扯中发力,掷下“鱼叉”,金属利刃穿近鱼腹,李瑛不可抑制地叫出声,转头,任天宇正一脸欣慰地看他。
然而李瑛忘了自己还被这男人环在手臂里。
本来紧贴的两个人忽然变成了面对面,他不是有意的,真不是。
嘴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蹭上了任天宇的唇角,李瑛屏住呼吸,还没来得及躲闪,任天宇已然侧过头,在他要失手丢下工具的一瞬间抓住了“鱼叉”。
“小心点儿,你好不容易抓到的。”任天宇好似完全没注意李瑛涨红的耳朵和僵硬的脸,一个人拎着战利品走到岸上。
是他想多了,一定是。
李瑛在脑子里疯狂抽了自己好几巴掌。
眼前一切暧昧、亲昵,都是陈白露的狗血编排,他绝对没有因为和帅哥的亲密接触喘不过气,任天宇这个直男也绝不会对他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对,还是意外事故。
看着任天宇一点点堆起树枝,生了火,李瑛才从方才的慌乱中堪堪恢复理智。
他活了三十年,鱼肚子都没剖过一次。可眼前这男人分明是大集团总裁,商界翘楚,却利落地把鱼里里外外都收拾个干净。
“看不出来,任总还挺有生活。”李瑛忍不住打趣说。
“以前钓了鱼回家,我都是自己收拾的。”
“原来你还喜欢钓鱼啊……”
“为数不多的爱好罢了。”
“你,平时都在哪儿钓鱼啊?”不知怎地,李瑛忽然感到脊背发凉。
“很多地方,不过我最喜欢去森林公园那个人工湖,那边空气好,尤其是雨天……”
看着火堆上慢慢烧起来的那条鱼,李瑛心情复杂。
他只觉得,下一秒烧起来的……大概是自己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