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老们对付平民还是很有手段的。
他们吓唬韦家班的人,如果找不出罪犯,就集体连坐。囚徒困境之下,自然很多人选择了出卖队友,毕竟大部分现场的人都看到了那个罪犯从滕王阁里跑出来。
这个罪犯叫张麻子,此时已经被吓得不轻,问什么都招。
林小画想起梁知栋的惨状,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干的事情,否则我拿绿矾油给你洗澡!”
“我说,我说。”张麻子磕头如捣蒜,“是蔡小六,这个杀千刀的,他每天给我半吊钱,还给我两桶绿矾油,让我刷金釭套筒。他就只给半吊钱啊,却让我干这种杀头的买卖……”
“蔡小六是谁?”林小画打断这家伙的废话。
“折冲府的蔡小六。”张麻子哭丧着脸,“都怪他,他是我隔壁邻居,他让我这么干的。大娘子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高抬贵手……”
“折冲府?”林小画没反应过来。但是一旁的姜十七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教唆你的,是这里驻守的士兵?”
听了姜十七的话,林小画想起来,这里的士兵,都是阎都督从折冲府借调来的。想不到这个队伍里也出了内鬼。
姜十七到底是金吾卫出来的,马上传令点兵。这一点,果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气得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我光顾着看住韦家班的人了,没想到看住士兵,让这个蔡小六给跑了。”
“快派人去追!”林小画提醒道,“他反正是洪州人,在这里有家的。”
接着,他们继续审问张麻子:“还有,你是怎么伤害梁公子的?”
“梁公子是谁?”张麻子有点懵。
“你小子装什么傻!”姜十七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哦,哦,你们是说昨晚那个公子是吧?”
“废话!”
张麻子捂着脸颊,哭哭啼啼地说道:“我没有害他啊。我就是在坐在梁上刷漆,他非要拉我下来,不小心打翻了漆桶,给他从头浇到尾……”
林小画听了心头一紧,被强酸从头浇到尾的滋味儿,想想都觉得十分痛苦。她恨不得把面前这个人千刀万剐,但还是强压怒气地问道:“到底谁是背后的主谋?一个蔡小六怎么会有这些毒物?”
“我真不知道啊!”张麻子已经嚎瘫在地上,“蔡小六这个杀千刀的,害死我了啊……”
不过张麻子这个样子,确实不像是演的。看来坏人十分小心,大概率是单线在布置任务,确保末端失手后除了直接上级咬不到其他人。
很快,其他条线的会审结果也都出来了。韦家班的人大多都指认这个张麻子鬼鬼祟祟,但是除了这一点,他们也没有更多信息,因为张麻子从来都是单干,不肯透露自己做的事情。至于这些工人,则是按照之前吴子章的安排在加班,并没有其他花花肠子。
从老杨的供词看,他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青绿颜料粉的丢失,他查过很多次,一直查不出来。他也找韦待价反映过,但是韦待价总是大事化小。老杨想报给守卫或林娘子,韦待价却嫌他小题大做,说不要为这点小事麻烦别人,尽快补买就是了。所以老杨一直在不断买进青绿颜料。
至于韦待价,则是不知道、不在场、不相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但是从证据上来说,除了作为韦家班老大的失察责任,大家确实没有抓到能指认他参与作案的关键信息。
林小画和洪州帮的大佬们开了个闭门会议,分析了一下目前了解的所有情况,大致猜测了一个完整的犯罪过程。
韦待价和吴子章想出用绿矾油腐蚀金釭套筒的阴招后,就分头作案。
韦待价大概是躲在哪个地方,遥控老杨买入石胆加工成石胆粉,然后叫蔡小六不断把石胆粉偷出来,最后炼成绿矾油再偷运回去。
吴子章则掩人耳目,创造夜里刷绿矾油的条件。他想尽办法促成韦家班秉烛赶工,就是为了让工地上夜夜有火光。试想一下,如果只是张麻子一人刷绿矾油,他大晚上举着火把,就太显眼了,估计第一天就会露馅儿被抓。
这个猜测很合理,但要命的是,什么能证明是吴子章和韦待价在作恶呢?
大家思来想去,突破点只能是蔡小六和制造绿矾油的作坊。
很快,姜十七追蔡小六的人回来了,但却是无功而返。从昨夜事发到现在,都快十二个小时了。据邻居们讲,蔡小六根本没有回来,说明早就跑了。按照这时间来估,他已经跑出去很远,如果是坐船顺流的话,说不定都出了洪州地界儿了。
“蔡小六没有什么亲戚吗?家里没点放不下的金银细软吗?”林小画不解。
“还真没有。这家伙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本身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由于缺乏管教,所以从小游手好闲,赚多少花多少,家徒四壁根本不存钱,更别说娶媳妇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