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想起赌约的我试图挣扎一下,比如藏起放在桌面的杯茭,又或者把口袋里的八卦图塞严实点。但很遗憾,宫侑的手快我一步,他拿起桃木杯茭得意地在我面前晃。
……我只能认清现实。
“我才不管你为什么信神,总之乖乖履行赌约吧~”
宫治显然也是才想起来,他站在一旁,不插手我和宫侑的纷争。
阿北对此一无所知,但也从我们的对话中了解到大半。
“伴子,一起去吧。”
我一把夺回杯茭,恶狠狠地瞪了宫侑几眼,再阖眼把杯茭圈在手心摇晃,打开手掌使其掉落。
圣杯。
我:“……走吧。”
“哈哈——神明都在笑你诶。”
宫侑欠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忍住动手的冲动迅速爬起来,走到玄关处换鞋。
一行人走在去公园的路上,谁也没来问我为什么在升上高中前的暑假突然地相信神明。宫双子也只是一人一句的打趣着我,说着信神就要虔诚、不能不敬这样的话,似乎在他们眼中,这种转变不足挂齿。
“春假的时候,一起去神社吧。”走在最前面的宫侑提议。
我:“我没意见。”
“好!伴子现在跑去公园看看排球场有没有人,有人的话就赶走!”宫侑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大喊,指着前方得意地笑。
我默默离阿北更近一步。
“喂!伴子,你要做失信之人吗!”
我:“以前的伴子打的赌和现在的伴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似乎被我如此不要脸面的发言惊住了,直愣愣地回头看我,随后默契地扯着我两边的脸颊,像是要看看我的脸皮有多厚。
我抓住二人的手腕,试图让宫双子停下对花季少女美丽脸蛋的摧残,“阿北——”
最后我还是被迫加入战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我忽然想起行李箱里还放着给阿北的生日礼物。
“阿北,今年你的生日很抱歉没回来,但是我有用心准备礼物喔。”
夕阳西下,橙黄迤逦的光被云朵晕开。阿侑和阿治在田埂上追逐着,我和阿北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却温暖的让我想落泪。
阿北弯起眼眸,轻声说:“好喔,我很期待。”
*
往后几天兵库都在下雨,雨点砸在身上,胳膊便新添许多透明的瘢痕。
我打着伞去了趟山上,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墓碑。雨水把它冲刷的很干净,压实的泥土并未发生变化。
“奶奶,你想我了吗?”
“我想你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回到家时是下午三点,雨势没有减弱的样子,天阴沉沉的,玻璃和雨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电话铃声响起,是佐久早圣臣。
我们谁都没先说话,他静静听着我这边的雨声,我默默捕捉他那边的鸟鸣。
“你……”佐久早支支吾吾,发出单音节后又合上唇瓣。他能说什么呢?越界地询问对方已逝的亲人,揭开那道血淋淋的疤吗?
来的兵库后,我还是会和佐久早联系,分享好吃的美食,讨论细菌可能灭绝的万种方法,当然也在上山前告诉了他我的去向,这不是什么有必要隐瞒的事,却也不是什么能多说的事。
所以在他打电话来时,大概是带着想安慰的心思吧。
“佐久早,兵库下雨了。”我说。
那边的呼吸声夹杂着电流声传来,过大的雨势让声音有些失真。
“佐仓,东京是晴天。”
我们默契地收敛声音,相距600多公里的我们,靠着随处可见的信号塔发出的电磁波联系着,世界被不同的天气分割。
沉默流淌在我们之间,我忽然说不出什么玩笑话来阻隔。
“刚刚一只鸟从我窗前飞过去了,白色的羽毛,很漂亮。”佐久早忽然说。
“…说这些干嘛?”
“又有一片叶子被风吹过来了,绿油油的,是植物的味道。”他不顾我的疑问,继续说了下去。
“你…”
“窗户我只开了一半,所以吹进来的风并不多,窗帘我已经卷好了,不会被吹跑。”
“楼下的灌木丛有两只蝴蝶在玩,啊我看不出品种,很漂亮就是了。”
“电线杆上停着一排鸟,叽叽喳喳的,你听到了吗?”
我跟着他的话语,在脑海中描摹出东京的晴天,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佐久早是想安慰我。他不会说漂亮话,笨拙得讲述自己眼中看见的一切,试图把雨赶回云里。
“…你笑什么?”佐久早带着些羞怒问。
“谢谢你啊,我感觉好多了。你想看看我这边的雨天吗?”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尾,室内没有开灯,迷迷蒙蒙的氛围让闪电更为惊悚,雷声时不时惊起一片飞花。
“如果你愿意的话,只要别把雨天带回来就好。”这句话他说得嘟嘟囔囔,像是把头埋在臂弯一般。
于是我看向窗外,和他说着这边的雨天。
*
我回到了东京,在县里安排的机构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推开门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女生很有分寸的停在我的半米之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嘴角边的酒窝和小虎牙让我心软软。
更何况她还甜丝丝地喊我,“伴子,假日快乐!”
我叹口气,向她走近一步,“烨子,你坐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