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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短相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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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岭族一向对君位秉持中立态度,无论与哪一方势力都若远若近,虽不乏走动,却绝不为谁所用。

今日新君暗下埋伏围堵我,苍岭族没有参与,可眼见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亦知大事不妙,是以族中众仙围聚在峡谷寒潭四周,静观其变。

云华女仙笔挺地坐在一处山石上,两手交叠在膝头,双脚紧贴一起,姿态上确是没有半点可挑剔之处。

这份与众不同的平宁与冷静,令她与惶惑不安的同族相比更显几分高贵。

她端住了无央留给她的颜面和地位。端得四平八稳,毫无破绽。

神火如隔世的诅咒,再次降临峡谷。

苍岭族自元化与无央之后,再没有出过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族里众仙自知平庸,因而在云华被神火围困时,并没有人立时站出来替她出头。

寒潭之上,有飞流坠落深渊,在青碧色的潭水里粉碎成雪白的花,四下水汽弥漫,如烟似霰。

水汽一侧,神火浇筑起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牢。苍岭族众仙在监牢外七分真三分假地围攻,我和云华站在里头,各怀心事。

她见我这副浴血模样,终是怯了,卸下端庄的空壳,双手不安地在身前纠缠抠抓。

我看着她,目含杀意,“云华,我问你,你该不该杀?”

她将目光凝在一处虚无的角落,咬紧牙不说话。

“我今日要来天宫寻女君一事,只对你一人提起过。我来时,却发现仙界早有埋伏。云华,我出身银殿,没人比我更知道细作的下场。有些忠心不二的细作,肉身虽受了极刑,却因为心有所属,志向坚定,所以并不感到痛苦。最惨的往往是那些心有二主的,他们心里没有信仰,对两方都不肯尽忠,临了,只会一味痛恨、不甘,死不瞑目。”

她闻言,猛地抬起头,狠狠盯着我,“你早就知道我是双面细作!?今日,是你故意为我设的局?”

高门贵女长久地滋养在礼教与地位身份的包覆之中,习惯将所有鲜活且真实的欲念视为洪水猛兽,自欺欺人地将其隐藏、压抑。却不知万物皆有反骨,强压之下,必将生生不息。云华内心阴暗的渴望与私念终于在肆意的火舌间,照出其张牙舞爪的影子,那张端丽的面孔也因此变得扭曲。

“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值得我特意为你布局设套?”

她紧咬下唇,“你凭什么看轻我?”

“我没有看轻你。你为你所欲所图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为我所坚守的犯下滔天杀戮。说到底,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没有不同,你有什么立场困我于恶火之中?又倚恃着什么敢来问我该不该死?”

“云华,这件事根本无关你我。我的立场、倚恃都是太过细枝末节的事情,不值一提。至于你该不该死,便是我不问,难道你就不会扪心自问么?”

烈焰将她一双清秀眉眼熏得通红。她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态,轻咳一声,松开拧搅的手,垂在身侧,冷笑着,不屑地道:“不值一提?你总是一副断绝七情只问天道的虚伪模样,仿佛这世上唯有你德高信笃。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为自己图求。”

“我所作所为,皆是在为自己图求。”我自己无法感知的是,说出这句话时,我的目光随之变得柔和。

言尽于此,我与云华再无话可说。

我扬起被鲜血浸染得失去光华的剑,直逼云华胸口。

她无力地耷下双肩,苍白地抬眼看向天穹,唇角挂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剑尖划破她身上柔软的锦缎,触碰到肌肤,轻巧地挑破一道豁口,露出里头清清白白的血肉。

就在这一瞬,无人可破的神火牢笼突然被什么人从外头挑开一道口子,继而如扯断绫罗那般轻易地将火牢一劈两半。

我住了手,深吸一口气,外头砭骨的水汽猛地扎入肺腑,挑起一阵尖利的刺痛。

对方只靠一道银紫色剑气就轻而易举地击碎我手里的寻常刀剑,锋利的碎片毫不留情地刮上我面颊,拉破数道血口,比我在云华身上留下的那伤更加利落无情。

持剑人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可神色却一如当年与我拔剑相向时的模样,看我的眼沉痛而决绝。

剑光将弥漫的水汽照亮,仿若支起一张朦胧的青纱帐,拦在我与无央之间。

他那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在那一层飘忽的遮掩之下,终于让我勉强敢于直视。

而青纱帐外,也是一如当年那般,围着恨透了我的苍岭族人。见我的防御被破,无数把苍岭剑渐次亮起,峡谷在寒凉剑光与滔天火光的映照下交织出诡谲且怨毒的色彩。

我已算不清如今离我与无央决裂的那一夜已过去多久。似乎有数千年了吧。

数千年前的那一夜在今时今日鲜活而残忍地重现。可夜色里的两个人,早已摒弃了当初的因果,走向了一条谁也没有料到的不归路。

我看着无央,指了指他背后护着的云华,平声道:“我替您铲除异己。怎么,这么点小事您也要亲自来问我的罪么?”

“小事?落玉,你回过头去,看一看身后的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无央抚胸痛斥。

记忆中,他从没有连名带姓地喊过我。今日是头一回。

当两人之间已再无亲近可期,再无来日可盼,再无山盟可许,彼此的名字就会成为对方心口的一处隐痛,也会变作互相离间的一个印记。连名带姓,最是伤人。而他今天没有打算给我留情面,一声“落玉”喊得没有半分犹豫。

而我却出于对天神身份的保护而无法喊他的姓名,亦不能口称杀神,只能固守那个“您”字,借此成全心里头对他的那份疏远。

“您言重了。我杀的是该杀之人,自觉问心无愧。”

最后这四个字从齿缝中龃龉而出,激得胸口一阵恶心,自己都只觉可笑。

“在我面前妄言‘该杀’,你僭越了。”他语声不重,但话中寒气愈发侵人肺腑。

苍岭族众仙虽未敢妄动,但俱都耳聪目明地盯着我这头的动静,同时仔细判断着与我言语冲突之人究竟是敌是友。直到无央掷地有声地说出方才那番话,苍岭众仙才放下心来,这位来路不明的厉害角色应当与我不和,同他们一样也想取我性命。

他们隐约认出那人正是在满愿节助我全身而退的“护卫”,至于他究竟为何与我走到了今日这般水火不容的田地,苍岭众仙懒得深究,只用一句“无德而寡助”来概括我的咎由自取。

他们的恶言、愤恨乃至于杀意于我而言从来不必放在心上。异光中,天幕下,我所见、所闻、所痛、所感与他们皆无干系。

我仰头望向峡谷上方那一条细窄的天空,对无央道:“您断的是苍生案,我断的是私案。那些人在我这里就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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