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突然停留在他眼前。
“你到底要怎么样。”
“呵,你不觉得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更好?”他的同僚讥讽地反问,“年纪轻轻就跟我地位相平,独来独往自高自傲,谁也不敢惹的神大人,到底是想做什么才会被会长大人责骂,还不思悔改呢?我在想啊,是不是该叫你——背叛者?”
“……为什么有这种可笑的结论?”
“你觉得那两个会员是我派去的吧?”
“你不用再次提醒我想杀你的理由。”
“这我可要澄清了,我只是前不久路过斐扬森林看见你的表现,顺便报告了会长大人而已,人是他让我派的,我只负责监视,你也听他亲口说了。”
“……你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这两个送死的具体行动方案还是你的安排,飞影的话,是会考虑废物回收的,如果目标是我。”
“啧,我们也共事那么多年了,你知道我的风格。”魔撇了撇嘴,遗憾这一轮没能打破神冰墙一样的理智,但他不着急。“说回我的结论,你明明没有阻止他们的理由,却不光反击还灭口——我也知道你的风格,你会惩罚,但起码会让他们活着,不是么?”
神对他的诘问不以为然:“我也是看心情做事的。”
“是啊,喜欢的女人要被杀掉了,都气疯了是吧?”
“……!”
魔诡笑着,他的声音夹杂在梦罗克沙漠的风声中,却一字不漏地填进了神思想的缝隙。
“我很惊讶呢,你是喜欢上那个女巫师了吧?”
青年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说……什么……?”
他的同僚啧啧地叹着气,把手按在他僵硬的肩膀上摇头:“从小就接受会长大人的教导应该是让你已经完全丧失感情了吧?就算想找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杀人机器的你,看来是不会明白自己最近行动的意义,不过,旁观者清,我倒是看出很多东西。”
神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那个叫爱情的东西,那个他在执行任务中时而能看见,却无法理解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那是个添麻烦的情感,让人不选择最优方案,不自量力地去抵抗,因为被爱情冲昏头脑,目标会容易忘记对死亡的恐惧,用尽全力跟他抗争,使得完成任务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他觉得那是种愚蠢——但他发现自己从没去想过这种感情产生的原因。
想要靠近她。
想要看见她笑,没来由地。
想要保护她,所有靠近她的危险都要坚决排除,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她一根毫毛。
这些想法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频繁地扰乱着自己的思维,左右自己的决定和行动,像渐渐增强的杂音,让自己在刺客的思路之外去想更多此前从不考虑的事情,怀揣很多天真而愚蠢的期待,如果说这就是爱情的话……确实,自己和那些曾经见过的任务目标有何不同呢?
不,并不是听了魔的话才察觉,自己明明早就清楚,却一直不愿去正视,杀死翔的时候,杀死两个会员的时候,听见飞影的任务的时候,自己在想的是谁?至今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深究,他以为自己不理解,但他根本就是明白的!
“呵、呵呵……”
魔看见那个小鬼突然不自觉地低头轻笑了两声,沉默着握紧了双拳。
“你觉得是的话,就是吧。”他抬起头冰冷地注视着同僚,冷然地下了结论。
“这可是大新闻,干脆认了么?”魔吃惊于他毫不犹豫的态度,“那么你准备怎么完成会长大人交代的任务呢?”
“……我的任务是保护她。”他低声说。
“哦?什么?”
“我会一直保护她!”他坚定地直视着魔,狠狠地重复道。
魔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非常快乐,连语调都沾染了开心:“哈,你可是表达了明确的叛会意愿啊。知道我把你的话回去汇报的后果吗?”
“我知道。”叛会者,全会诛杀,白纸黑字写在工会章程里的规则,神自己就执行过很多次,他稍微抬起手,“要上么?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魔摊开手,诡笑:“别逗了,我知道和你正面对上胜率不大,况且我暂时没有干掉你的想法。”
“呵,你该不会说要放了我?”神嘲讽道,并没有放松紧惕。
“工会的教导是对付敌人从弱点入手,我对你的新弱点可是兴趣浓厚呢,神。”
“……”
“如果有不用跟会长大人作对,又能永远解除你对我的威胁的方法的话,我是不介意你继续留在工会,管着你那派让我看不惯的手下的,我已经想到很多主意了。”
神恼火地压抑着杀意,他知道魔敢在他面前说大话的时候肯定背后做了不少安排,他跟自己不同喜欢拉帮结伙地做事,不听他吹牛的话“静宁”旅馆那边就会有危险,他来不及赶回去排除。不过话太多也是魔的弱点,他洋洋自得的时候时常会漏出自己的心思。
“我会让那个女人永远离开你。”
“真没新意,你动脑了么?”
“不不,我说的是字面意思。”魔突然用前辈的态度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么?我见过那些心死的男人,他们竭尽全力也得不到想要的爱情,最后失去动力放弃一切,消沉度日。你不理会长大人的命令也行,但我想看看如果被她恐惧,被她憎恨,被她主动远离后,你会是什么反应?”
神脑中闪过一张又一张目标死前的脸,然后思路变得一片空白,他僵在魔对面,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我……不会……”
“这是我好心的提醒,随时都别忘了提防我哦!”魔哈哈大笑,他转身消失在乱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