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看见如约而来的徒弟的眼神,他皱了皱眉,转身返程,神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后,两位刺客很快回到了工会本部。工会长带着最高干部走进会长室,神看见了已经等候在里面的另一个最高干部,他脸上赤裸裸地展露着看好戏的奸笑。对于他的挑衅,神只能回以冷冷的注视,直到飞影走上台阶,靠在石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对他们做出跪下行礼的手势。
“神,你收到我的口信了?”
“是的。”
“那你最近还真是悠闲啊。”
神不说话,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来开脱,他确实已经偏离了自己的身份,不用飞影提点,也不用魔来嘲讽,他自己就一清二楚。
“你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肯定不是陪女人逛街买东西。”飞影的话中带上了一丝愠怒。神知道会长是真的发火了,如果不顺从他接下去的指示,后果将是无法预料的严重,但是他必须想办法把事情拖延住。
“……我会自己解决。”他低声说。
飞影嗤笑了一声,俯视着一直低着头的最高干部:“你现在可是很不让我放心啊,真的能自己解决?”
“能。”神的回答没有犹豫。
“除掉她们,听见了没。”刺客会长淡漠地下令道。
“……”
“听见了没?”
神预见了这个最糟糕的结果,但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那么,为什么要我执行上一个任务呢……”
“那是委托我的任务,而且已经完成了。”飞影不留情面地说,“现在让你执行的是我的委托,我判断不能让她们活着。我满足你想要自己解决的愿望,魔,监视他,分寸你自己掌握。”
“是,交给我吧。”魔一边幸灾乐祸地笑一边确认道。
“你可以出去了,我还要跟他谈谈任务细节。”
“是,魔告退了。”
飞影听着会长室大门关闭的声音,盯着从刚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徒弟,他又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只是依然不见回复,静寂一直充斥着整个会长室。
“笨徒弟,你清楚她们对你的毒害,也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不否认。”
刺客会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随意地抛给跪在台阶下的神:“我给你一个月,仁至义尽。”
神看着手中红色的慢性毒药,眼神复杂,他抬头注视着飞影,飞影也认真地注视着他。
“不需要这个,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飞影笑,他目视着神拔开瓶塞,把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也没有改变靠在椅背上的轻松姿势:“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一些我从没见你显露过的东西,我看,连你自己也没察觉到吧?”
“……这到底是什么药?好像,不是你常用的那种。”
“我可不想看见我笨徒弟的尸体一个月后被会员发现,放心好了,这不是致命毒。”飞影挑眉微笑,神却大惊。
“一个月后我会怎样?!”他深知师父的习惯,不用惯常的手段逼迫下级,唯一的解释是他找到了更有意思的方法。早在路上他就下了决断: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们,也无论如何都不想背叛工会。在这样的觉悟下听见会长的最后通牒,他甚至觉得这个结局还算不错,安静地度过这灰暗的人生的最后30天,死见得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他的师父显然并不同意他这么干。
“没什么的,万一你完不成任务,一个月后药力发作会强制你完成它,就是这样——哦,别指望抵抗,到时候你会发狂,不认识任何人,并且杀死周围所有人——你看,我也冒了风险了,也许我还得亲自出马强行给你灌解药,也许你这一发狂还会把你师父我结果了呢。”
“什么……”
神哑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月后将发生的场景,顿时感觉全身冰凉,飞影悠闲地叉着手指,就像一直以来那样自信于自己对一切的掌控:
“记住,工会是不会放你走的,你很快就会体会到。”
魔守在出工会的必经之路上,看见神一脸呆滞地走来,他故意靠着墙咳嗽了一下,但那个小鬼竟然跟丢了魂一样没反应过来,他遗憾地啧啧感叹,早知道刚才这个机会就干脆把他干掉好了,准能得手。
不过他可不想放弃落井下石的美妙感觉。“怎么啦?那么失态,不想干你可以直说啊,你不是经常耍性子不接任务的吗?”
神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那么远却从未警戒四周,这在内斗不断的工会里简直是自杀行为,魔的出现让他瞬间失控,他二话不说地对着面前这个刻意挑事而且对会长告密的同僚劈手一击,当然对方早有准备地挡下了。
“在这儿公开翻脸真不像你平时的态度啊~周围全是旁观的来着?”魔嗤笑着,无视神冰冷到深邃的眼神,青年极力克制自己,愤恨地停了手,他们俩的关系对立众所周知,但是为了工会正常运作,起码他懒得去管魔的闲事,选择划清界限,这种表面的伪和平他们一直遵守至今。
“我不是你,对强盗作派的任务毫无兴趣。”
“一边杀人不眨眼一边还想装清高?你都让我反胃了~”
“如果你再来过问我的事……你就离死不远了。”
魔好笑地背着手,目送神阴沉地甩开他往前走,他故意用无辜的语调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
“噢,这威胁真可怕啊,我是不是应该在死前发个信号,让‘静宁’旅馆里多两具尸体呢?”
神猝然停下,转过头愤怒地盯着魔。
“你……”
魔迈开步子走向他:“既然会长大人让我做监视者,我们有必要就这件事谈谈,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不如就梦罗克城北门外吧,今天晚上十二点,再见。”他在神身旁顿了一秒,然后在神抓住自己前迅速闪走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雷雨,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神抬头望着空中不时划过的闪电,觉得这样的天气真是与自己现在的心情出奇地吻合,他长久地站在沙丘顶端,任凭雨点砸满了全身,他一声苦笑。
夜晚十二点,梦罗克北门外的沙漠。
风很大,吹起的沙有点让人睁不开眼,神站在一堆乱石中间,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