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傅府的宾客差不多都散了,而顾某人愣是因为傅少爷的一句“你不准走”留到了最后。
除了傅岓,来参加宴会的人都已经差不多快忘记顾南筠这个人的存在了,但那张脸一见着就能让人想起来。
众人就算不给平朝面子,也得给傅大将军的面子。同时,傅少爷与平朝皇子交好样子,怕是不出三天,就会传遍整个玄都城。
傅岓倒无所谓,他还巴不得呢。反正他爹的面子大,他能横着走,顾南筠以后在玄都也会好过一些。
送完最后两位客人,傅岓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顾南筠正站在他几步外,静静地看着他。
傅岓看着月光下的人,忽然笑了一下,他有感而发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他笑着走过去,朝顾南筠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笑道:“美人,你愿意陪我共赴囚牢吗?”
他说的是半月之后的清风书院听学,他爹已经告诉他了,涼帝准许平朝郡王一同前往。
傅岓自然是欣喜,就连自己最讨厌的读书求学都变得让他期待起来了。
“别闹了。”,顾南筠无奈地看着他。
他轻叹一口气,抓住傅岓手腕,把那只手按了下去。
“好吧。”,傅少爷觉得要逗美人开心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他背过手,站在顾南筠身边,轻声开口:“所以你会去吗?”
顾南筠没立刻回答他,而是垂眸想了一会儿。
傅岓心里那些之前盘算过的想法又开始不停往外冒。他想,要是顾南筠不去,那他也不去了,大不了挨一顿打,或者他可以把人敲晕了再——
“会去。”,顾南筠两个字瞬间让他脑海里所有想法不翼而飞。
傅岓望着那抹单薄的人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他捏着手中那份刚刚才收到的生辰礼物,目光有些怔。
不知何时,傅将军走到了他身后。一点儿声都没有,也可能是傅岓望得太出神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啊?”,傅辛在他身后开口。
傅岓被吓得一哆嗦,回了神。
他幽怨地看向自己父亲,怨道:“你走路出个声会死啊。”
“没大没小的!”,傅辛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
“嘶——”,傅岓吃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傅辛目光深邃地望着顾南筠消失的方向,开口道:“你待他好,他却未必记得你,十年之后他回到平朝,你们还有什么关系呢?”
“……”,傅岓哪想那么多,他向来是个及时行乐的人,天大好处也难买他乐意。
“凡事多留个心眼,你自己拎清就行。”,傅将军慈爱地揉了揉傅岓的头,还是没把涼帝告诉他的话说出来。
赤子之心难得,他还是希望傅岓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
质子何辜,傅岓都能看出来,傅将军又岂会不知那平朝郡王也是个可怜人。
半月后,临沂山清风书院开院招生。
涼朝凡是适龄者,不论男女,皆可入院求学。清风书院立下规矩,若两年后书院有前辈看上前来求学的学子,便可将人收为内门弟子,让其继续在书院学习。
而在清风书院,内门弟子所学的东西才是真正让所有涼朝适龄少年少女们趋之若鹜的原因。
据说,清风书院有一大师,名为空静,乃天下奇人。奇就奇在空静大师虽未收徒,但凡受其指点过的人都在江湖中名声鹊起或在官场中官运亨通。
反正傅岓不信。
等他从清风书院出来,他也乱说。
就说……傅岓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顾南筠身着一身白衫,第一次束了发,他抬眸望着眼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石梯,微微蹙了眉心。
他们要进入清风书院,就必须走这条路。
而傅大少爷心思全然不在什么看不到尽头的石梯上,只在眼前人身上。
他想,等他出了清风书院,他就说,清风书院哪有什么大师啊,不过倒有美人!美人姓顾名——
想着想着,傅岓竟自己把自己逗乐了,撑着一旁的石柱笑了起来。
顾南筠回眸看向他:“……”
“笑什么?”,他问傅岓。
傅岓摇摇手中的扇子,敛了笑意,他揽过眼前人的肩,道:“没什么,一想到要跟你一起念书我高兴。”
数千道石梯,只能一阶一阶地走上去,还不让带侍从。要不是有顾南筠一起,傅岓早就跑了。
他从来不想听什么学,也不想当什么内门弟子。
傍晚时分,两人才慢悠悠地晃到了书院门口。傅岓含着根草,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
远处霞光落满青山,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傅岓一笑:“嚯!果然别有洞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