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星大人,您终于来了——这个恶魔,几乎把我们的人全都杀死了,赶快杀死他为……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快些杀了他!”
几十个个浑身是血的人带着枪,步伐嘈杂地出现在了巷口。他们摇摇晃晃,大声叫喊着怒气冲冲的话语,又因为惧怕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力,而在远远的地方止步不前。
“你们的人?”霜星轻轻地一挑眉毛,露出明知故问的神色来。
“所谓弟兄,仇恨之类的话,我已经听到厌烦了……对,的确是厌烦。”
“您在说什么…我们可都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哪,您难道——”一个人声音颤抖地说道。
“快杀了他!”
话还没说完,白发死神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身边凝固出尖锐的黑色半透明冰凌。只一声脆响,就冻结血液,穿透颅骨,只一瞬间,在凶残异能力面前幸存下来的人,睁着充血的眼睛软倒在了地上,毫无气息。
身体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霜星这才慢慢地扫了一眼那些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冰冷尸体,如同冰霜镂刻的发丝在风里翕动着。冻结蔓延开的冰晶被控制着带离尸体,拂去冬痕,在夜色沉沉中炸裂消散成冰屑,如同破碎的月光一般闪烁了一下。
“你们要寻仇,那我的仇又哪里去报?”
他转过身来继续面对面色雪白的芥川龙之介,鞋跟发出轻轻的,有点沉闷的声响,霜星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点了几下胳膊,似乎在酝酿些什么言辞。
芥川龙之介因为瞪大而紧缩的瞳孔微微颤动着。这个穿白衣服的人,一瞬间眼睛都不眨地……杀死了接近三十个人,而一旁那个穿黑西装的女人,目睹了这一切却面不改色,显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又把芥川银往身后护了护,咬紧牙关,把喉咙里的铁腥味全都咽了下去。
……至少不能在这里示弱啊。
“如你所见,这是我们的内部纠纷。现在……我留给你两个选择。”
霜星伸出了两根手指,神色弥重,像是深深的湖水结了严肃的冰。
“第一……给你一个机会,也就是我带你回黑手党……包括你妹妹在内。”
“但你也有权利选择不被浪潮裹挟。第二,现在就离开这里,我和我的同伴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可以继续做自由的流浪异能者。”
他能看见芥川龙之介狠狠地咬着牙,被红色光亮包裹着的黑色异能力若隐若现地闪动着,像一只时刻准备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年幼凶兽,几乎要和他身后横滨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的异能力目前还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如果想同归于尽之类……不可能的。”
霜星不再说话,而芥川龙之介却好像受了一记重击,耳边嗡嗡响。在这个人口中自己还不够强。……不够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能东奔西走地疲于逃命,反过来杀死那些想要杀掉自己的人。不够强……自己连小银都保护不了。
一分钟的静默过去了,白衣服死神仍旧很耐心地等着回应。
他一直掩藏在心中最深处想要变强的愿望,被轻飘飘地一句话带着异常的分量点破了。眼前能被黑手党成员称作【霜星大人】的存在,显然不只是一个成员那么简单的事。
这样近距离看起来,他的年纪甚至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芥川龙之介咳嗽了两声,血腥味已经让他的头脑变得眩晕,一阵灼热一阵冰冷,从脊骨往上森森地冒着寒气。
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人的五官了,白斗篷在他眼前一晃一晃。
无论如何都得找到活下去的方法。就算是在黑手党那样的地方,现在的境地,……只要能带着银活下去,其他事都无所谓了。
他连抬起头都似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然后抓住银的手,一字一顿地说。
“我跟你走。”
风吹过了地面和高楼的缝隙,砂石摩擦地面沙沙作响,然后芥川龙之介就直直地倒了下去,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意识模模糊糊。但想象中与混凝土地面碰撞的感觉并没有到来,有什么人撑住了他马上要落下去的脊背,让他没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芥川龙之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和灰,自己就靠在那片白色上,像躺在无边的雪原上面,甚至像真正的冰和雪那样冒着凉气。一点冷气无法妨碍睡意一阵阵如同海浪扑向他,疲惫的海水淹没了芥川龙之介的口鼻和眼睛。
“……读一读吧,读一读这颗被愤怒和酸苦在胸膛里闷烧了好多年,却还没放弃跳动的心。”声音离他很近,似乎是霜星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谁,那片白色是他的长斗篷。
“你可以先睡一觉,你妹妹会没事的。”
“无论如何都还在跳动的心脏……会比乌萨斯的任何钢铁铸品都坚韧。”
“山城小姐。”
“是!”
“轻点。……别弄醒他。”
……
“小蛞蝓问我你跑去哪了,我就说你进医务室了。”
“哎呀哎呀,真是,又捡麻烦小孩儿回来了……他可把先代派杀穿了啊。”
太宰治趴在铁架床的栏杆旁边,盯着芥川龙之介看一眼,露出很复杂的笑容,转头看霜星。
“我赌一瓶蟹肉罐头……半小时!半小时他就从那什么……旗会回来了。”
霜星正面不改色地和病床保持着一段距离,然后瞥了太宰治一眼,半天觉得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只能硬邦邦像个木头一样憋出一句。
“不是麻烦,我已经向首领报告过了。”
龙头战争让横滨元气大伤,不过借此彻底清剿了先代派,还带回来一个可供培养的异能力者,森鸥外自然是心情不错。黑手党的免费劳动力算什么麻烦呢。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这小孩一幅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肺病低血糖还有点其他的毛病,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断气似的。
当时雪原上的梅菲斯特和浮士德,是怎么从那么小小两只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呢。
霜星记得……
发生的事太多了,他都没来的及捋一捋匆忙找回的过去。
霜星思考了半天,拧开不知哪里来的糖罐,往床头柜上的水杯里放了一块糖。这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啊。完全没有学习过系统营养学的他在用量上第一次产生了疑惑。
他放了第两块糖。
叮,放了第三块。
叮,放了第四块。
并且还有再放下去的趋势。
太宰治伸头瞧那个容纳了致死量方糖的瓷杯,看着水里逐渐融化的糖结晶体,五官狠狠地皱在了一块儿,“哇——冰块儿脸你这是要谋杀吗?新的自/杀方式?”
“他,医生说低血糖。”
“低血糖也不是这么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