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西岭营帐之外的山林中,杀意悄然弥漫。枯枝断叶微动,无人察觉树影间多了几道异样的气息。风过处,林梢低伏,像是在回避什么。
天幕压低如墨,浓云密布,星光隐没。营地四周的岗哨来回巡视,火把在风中轻晃,光影摇曳。主帐中,一人静卧榻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赵煜晨额角裹着细密白纱,呼吸轻浅。军医曾言,暗器带毒,虽已清理,仍需静养七日。他却昏睡至今未醒,眉心紧蹙,仿佛始终警觉未曾松懈。
帐外的兵士步履稳健,巡视无误。值守副将宁迟亲自坐镇前排,剑不离手。她望了望夜空,拢了拢披风,眉头微蹙,总觉得气息不对。
与此同时,营外东侧斜坡处,一缕黑影贴地缓行,动作迅疾而不发声。黑衣掩体,身形几乎融入夜色。其上衣袖纹着微不可察的“凫影”银线,是影部密令特使的独有标志。
又有三人于后方汇合,微一颔首后,便沿各自预定路线向营内渗透。他们不言不语,神情冷肃,动作熟练。短刀挂于腰侧,脚步之间毫无杂音,仿佛空气也被抽离了声响。
他们没有侦查,也不需确认。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赵煜晨。
——
沈瑾瑜夜驰西岭。
蹄声破夜,急若骤雨,十里山道转瞬即至,铁骑一骑绝尘。她未着朝服,只披一袭黑袍,迎风而猎,发髻高束,面容冷峻,双眼如刃,死死盯着前方。
前方山口薄雾未散,一名密使自山道边踉跄奔出,跌跪在地,额头血污未干,双唇颤抖,气息微弱:“太子殿下……军中忽断联络……西岭主帐……火光异动……疑有伏兵……”
沈瑾瑜当即勒马,马蹄骤停,扬起的尘土未落,她已神色森寒。掌中缰绳绷紧,青筋微现,声音沉稳却含怒:“可探明敌数?”
密使摇头,声音更低:“影……影部之人……暗纹未消……”
她未再多问,目光一扫身后,声令如斩铁:“传令副将陈霁,即刻整编五百铁骑,沿西岭三面出口分路突进,一刻之内,封锁所有出入通道,活要人,死要尸!”
话音未落,她已翻身上马,长剑出鞘,寒光冷冽。夜风猎猎中,她策马前驱,眉眼冷峭,身形直如利箭。护卫欲跟随,她却冷声断喝:“留后备兵,其余不得扰!”
她心跳如擂,脑海一片轰鸣。赵煜晨伤未痊,孤身卧营,若真是伏杀……她手指骤紧,指节发白,却强逼自己冷静。她不能乱,谁都可以出事,他不行。
“赵煜晨,若你敢有事……”她低声自语,声息几近咬碎。马蹄再加速,一骑当先,直奔主帐。
这一刻,权谋算计尽退脑后,心头只有那人安危。
——
主帐之中,夜色无声地裂开。
一柄寒刃贴着赵煜晨喉间落下,杀机逼近,刃光映出他苍白的脸。
却在半寸之距,被一道飞针猛然震偏!寒光擦颈而过,留下一道血痕,却未及致命。
刺客一惊,怒喝出声,反手抽刃斩向飞针来处。掌风一卷,杀气扑面——却未料帐内暗处,竟闪出一名白衣女子。
那女子腰背挺直,身姿如松,手执双钩,步履无声,面容冷冽,正是赵煜晨旧部宁迟,昔年南疆军中唯一的女将,绰号“飞钩白狐”。
宁迟双目冷厉,钩刃平举:“想动他,先问我这柄命钩答不答应。”
言罢,她踏前一步,双钩破风,一左一右斜斩而出,银光交错,逼退两名刺客,溅起帐中灯火残焰。
她守在榻前,脚步精准,所落之处,隐有微光闪动——正是赵煜晨昏迷前亲手设下的“十方流影阵”,阵脚已被她激活,光晕旋转,隐约浮现符纹。
“拖住他们。”她低声自语,眼中毫无惧意。
但敌人数目远超预估。几声短促鸟鸣响起,是影部传信暗号。
帐外顿时箭矢破空,破帐而入。两道身影扑入阵中,各执短刀,身法怪异,专取盲角之处,显然熟知流影阵的破绽。
宁迟不退,反而欺身迎战。双钩旋舞,短兵相接,火星乍现。她一脚踢翻帐中案几,挡住攻势,但身侧衣袖被划破,鲜血淌落。
“来得够快。”她咬牙,钩刃横扫,强逼近身刺客退开半步。
榻上赵煜晨微微睁眼,视线迷离。他额角冷汗淋漓,唇色如纸,手指轻颤,似想起身。
“玉……玉令……不能落入他们手里……”他低声呢喃,嗓音嘶哑。
他挣扎着撑起身,刚起半寸,一口血哽在喉头,呛咳而下,胸口剧痛,仿若五脏移位,几乎再度昏厥。
帐外一声尖啸骤然响起,撕破夜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沉重气息,仿若整个帐顶随之一沉。
宁迟神色大变,陡然暴退,钩刃猛刺地面,唤出阵中守护灵光。
“是影部‘十三’——退!!”她怒声疾呼,声震帐中。
“太迟了。”
声音未落,帐门大开,一道高大黑影掠入,动作无声,气息如渊。来者浑身黑袍掩面,手掌拍出,轻描淡写,却将流影阵一角直接震碎。
阵光骤散,赵煜晨身侧顿失护罩。
那黑影一步踏前,掌风未至,榻侧灯火皆灭,一掌直指赵煜晨胸口,招式不拖泥带水,意在一击毙命。
宁迟强行拦身,双钩交错而出,拦截黑影掌力。掌钩相撞,一声沉响,她整个人被震飞两丈,撞翻木架,堪堪爬起时,已口吐鲜血。
黑影未停,掌势一翻,带出一股逆流,直压榻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