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反应,太极殿后的廊道突然闷响一声,一枚信号烟火陡然升空,于黑夜中炸出金赤两色。
肃王的叛军发动了。
长秋门外,隐伏的金吾旧部率先冲出,直指宫城西门。
西内司失守,内侍长陈礼早已倒戈,开门引兵,封闭了朝阳门,彻底切断了外廷与内廷之间的联系。
御林军临时调令未至,值夜统领犹豫之间,前殿已闻金属交鸣之声。
肃王一身黑衣,立于骑上,身后随数百精兵,自御花园侧道突入,势若雷霆,直逼内廷正殿。
“封锁大内,拿下太子,取印!”
肃王高声一令,语声之寒,震彻夜空。
与此同时,一份密信自藏书阁暗线送至东宫寝殿。
信上仅四字:
“肃王动手。”
风声越紧,夜色更冷。宫墙之外,风雨欲来;宫墙之内,杀意已至顶点。
——
三更时分,宫城沉入夜色。夜风微动,宫瓦间一片死寂,连钟鼓都尚未响起。太和殿如山般静默,廊柱上铜灯微弱摇曳,光影映在地砖上,勾勒出一片森冷。
东宫密阁内,一切都静得近乎凝固。沈瑾瑜披甲而立,站在侧厅中,她身上的黑甲贴体合缝,暗纹沉稳,鬓边垂落几缕碎发未及束起,衬得脸色更加冷峻。
案前一张京中兵力图被摊平,她一手按在图上,指尖落在长秋门与西内司之间,指节微白,目光未曾挪动半分。
“子时一刻,肃王兵入西内司,陈礼开门引敌,这是第一步。”她语声低沉,带着毫无起伏的冷静,“金吾旧部自长秋门突入,目标不止是宫城,而是太和正殿。”
她眼尾微挑,望向正前方,神情未变:“东宫亲卫已就位,藏于丹陛之下与御道两侧,只等号令。”
徐衍立于下首,抱拳低声回禀:“北城调兵令符已由赵煜晨带出。两刻前,他率三千禁军,分三路绕行京城,现已藏于钟楼、含光门与肃章门周边。”
他停顿一下,压低声音:“只待叛军现身,便可封锁四门,从北合围。”
沈瑾瑜闻言,微微点头,转身向案几旁的令旗架走去。她抽出一道黑金令牌,拇指一转,沉声道:“再传东宫亲卫,敌若越中轴,格杀勿论。无论是谁,活口可取,首级亦可。”
她语气未变,冷静中却藏着一丝杀意。令牌一掷,准确落入徐衍手中。
殿外忽有急促脚步声接近,未及开口,一名侍卫破门而入,甲叶未整,膝跪在地:“殿下!长秋门已现敌军,大内东南角起火,西内司……已失守!”
空气顿时紧绷。沈瑾瑜眸光一凝,手背略一收紧,却无丝毫慌乱。
她霍然起身,黑甲振动,衣袍翻起微响。她步出寝殿,甲角在夜风中翻卷,脚步稳如磐石。
“命内侍即刻封闭太和殿正门。”她一边走,一边下令,“调百人藏伏丹陛左右,埋弩于御道之下。其余亲卫随我,赴乾元门。”
她的声音沉稳、清晰,不疾不徐,但每一句都如箭破长空,毫无迟疑。
廊下列阵的亲卫齐声应命,动作整齐地扣上甲片,随她鱼贯而出。盔甲交击声低沉有力,像雷在地底滚动。
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风声扑面而来。她一跃上马,缰绳一扯,马头前伏。沈瑾瑜腰背挺直,目光凌厉,朝乾元门方向疾驰而去。
周围火光已起,隐隐照出长街的轮廓与天际的黑烟。
与此同时,北城通幽巷中,赵煜晨率队疾行。巷道昏暗,碎石在马蹄下轻响。他身披半甲,甲片下肩头裹着厚重绷带,血迹已干。尽管面色苍白,他神情仍冷峻坚毅,目光死死锁定前方。
副将宋瑾策马上前,低声禀报:“肃王所部已破西内司,现已入宫。暗卫来报,西苑一带有异动,应是肃王亲信借道潜行,试图绕过正门直逼太和殿。”
赵煜晨闻言,微抬下颌,眉头紧蹙,缰绳骤然收紧。他目光如刀,冷声道:“西苑外围小道狭,仅容三人并行。他若舍正道走此路,正中我们设伏之局。”
他当即策马加速,身后铁蹄齐鸣,战马嘶叫。他回头吩咐:“第一营即刻封锁肃章门,设拒马铁索。第二营随我绕行东巷,切入午门后方。第三营守后,务必断其退路。”
命令发出,一声鹰哨破空而起。三路人马宛如潜影,迅速分头而行,兵刃入鞘无声,暗旗贴身而动。北城夜色之下,铁骑如潮,正悄然逼近内城要道。
赵煜晨左手握缰,右手拔剑,寒光一闪映在脸上。他眸色微冷,低声道:“肃王已非夺权,而是叛国。此战之后,生死便是分界。”
他一夹马腹,战马纵跃而出,刀光未至,杀意已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