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晨光透过半开的帘隙洒落进来,勾勒出一方沉静而逼仄的空间。
沈秋辞静静地坐着,靠近窗侧,指尖搭在膝上,轻轻摩挲着袖口边缘,像是在斟酌什么。
她身上的珠白色衣裙铺展开来,肩头薄纱微微晃动,衣料沾染着一丝淡淡的檀木香——是车厢内特有的气息,带着赵怀霁身上清润的冷兰香,干净雅致,渗入呼吸间,挥之不去。
赵怀霁缓缓翻书,指节在书页边缘摩挲,姿态闲适,一袭苍蓝长袍衬得他愈发清润端雅。
他开口道:“能遇上清和,是我幸也。”
沈秋辞微微一顿。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清冷如水。
赵怀霁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沉默。
沈秋辞叹了口气:“你我之间,不必再做这些模样。”
她语气极轻,像是随意一叙,甚至带着些许冷淡的疲惫。
“王爷之前说不在意,我也认了。”
“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赵怀霁静静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淡淡的,仿佛从未动摇过。
他声音轻缓,带着温润的笑意:“我要的,只是我应得的东西。”
应得的东西——
沈秋辞心头微震。
她垂下眼睫。
无论前世今生,她似乎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把她算作什么?
夫人?敌人?棋子?
还是一个天真的傻子?
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轻轻一笑:“王爷可曾有过后悔的事情?”
赵怀霁侧首,仿佛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语气极轻:“落子无悔。”
“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他忽然笑了,眼底暗流浮动,带出一种极致的控制欲。
“但我一贯不愿和人分享。”
马车缓缓行驶,空间逼仄,狭窄的车厢内,两人的气息交错。
沈秋辞终于忍不住,微微前倾了些身子望着他:“若是我能帮到王爷——”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试探。
“殿下可否也帮我一忙?”
赵怀霁微微挑眉,眼底难得浮现出一丝兴味:“清和此言,何意?”
沈秋辞没有退缩,她缓缓说道:“那次韩府宴会,是殿下的手笔。”
她说得很笃定,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怀霁指尖的书页微微一滞。
那一瞬,他眼底的暗色加深了一丝。
他没有立刻回答,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依旧是惯常的温润从容,似乎并不急于否认或承认。
可沈秋辞却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停顿。
果然——
她本不过是随口一诈,但赵怀霁方才那一点细微的停顿,已然泄露了真相。
沈秋辞心中怒火微腾,但面上仍旧冷静,她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这男人,果然不择手段。
沈秋辞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事已过,我便不再提了。”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有意淡化。
可她话锋一转,忽然看向他,语气幽幽:“但殿下可知,自己在与虎谋皮?”
她没有说明白。
但赵怀霁若真的在与魏贞联手,他自然懂得她的意思。
马车内一瞬间静默。
赵怀霁终于开口,语调悠然:“清和认定是我与虎谋皮?”
他睫羽半掩:“不是我杀虎取皮?”
沈秋辞微微一怔。
她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若王爷还需要沈家,应该还没有杀虎之力。”
赵怀霁不言,手指仍旧轻轻翻着书页,可他的目光却已不在书上,而是落在她身上。
车厢内一时无声,外头的晨风拂过,带来微弱的寒意。
赵怀霁看着她,唇角微勾:“清和又有什么资格代表沈家呢?”
沈秋辞心头猛地一颤,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
“殿下若不愿帮忙,便当我未曾说过。”
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索性后退半分,刻意与他拉开些距离。
赵怀霁的目光一顿。然后,他忽然伸手。
沈秋辞本能地想要避开,可赵怀霁的动作已经落下。
他的指腹极轻地拂过她鬓间发丝,仿佛无意间将一缕青丝顺到她耳后。如玉般的手指划过她的脸侧,极尽克制。
可就是这种不深不浅的掠过,比直接的碰触更让人心头微颤。
沈秋辞的肩膀骤然绷紧。
她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很淡,却在触及肌肤的瞬间,带着一点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耳后微微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细细的痒,带着一丝极淡的错觉。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赵怀霁上府提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