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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雪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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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狄斯一时想不起之前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跟斯内普和卡罗兄妹一样,是‘那个人’的追随者。”

哦。格拉狄斯别过头去。

他们以后要面对的恐怕再也不会是诸如“伯爵茶里应该加几勺糖”之类的问题。

回到宿舍之后,奈莉和艾尔芙伊德利索地支好了制药设备。不多时,屋子里充盈着某种甘草特殊的香气。

奔波了一小天,她们也有些倦了。

格拉狄斯听从她们的建议,早早地歇下了。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那人的仪容……不错,她当时想到的的确不是卡拉努斯·卡尔加。

可是,为什么?在见到赫斯维尔·穆尔塞伯时,第一个想到的竟不是他……

即便身陷牢狱多年,岁月并未在穆尔塞伯身上烙下多少印记……虽然与斯内普年纪相仿,但他的五官仍然留有某种青年般的稚气。

此时再联想到卡拉努斯·卡尔加……他不是也长着一张比同龄人要年轻得多的脸庞,饱经霜雪,却不见沧桑。

她未曾想过,世上还有比时间更高超的魔法师。

格拉狄斯将左手收进被窝里,眼睛盯着头顶幔帐圈起来的那一小块天花板,映着窗外莹莹雪光……她本以为手头已经攒够了信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她还是没能找到可以将它们依次串起来的那根线……

入夜——霍格莫德村,“三把扫帚”——

此时,夜深人静,村子里布了宵禁,酒吧也已打烊。没有顾客的大堂显得空荡荡的。老板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一打巫师围坐在位于大堂右侧的餐桌旁。九名巫师仍然戴着面具,剩下的三名巫师则露出了面孔。

卡布里克尼·塞维林今晚负责守夜,左右两边是康维尔·窦迦和西克尔特·克宁。两名蒙面巫师坐在他们对面,正就着面具的嘴孔吸着烟。

对坐半晌,其中一个蒙面巫师开口说话了——几道幽冷的暗灰色纹路蚀刻在银色眼睑之下,整张面具上的表情宛如恶魔冷笑,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主人有什么口信带给我们?”

卡布里克尼·塞维林没有立即回应——垂在眼前的发丝遮住了部分光线,但他不易察觉地把头往一侧偏了偏。他的伙伴立刻会意。

“别急,埃瑞达努斯。还有——”康维尔·窦迦率先转向戴可怖面具的巫师,随后又望向他身边的人,“塞特斯。”

后者不慌不忙地掸了掸烟,闪烁的目光却透过面具的眼孔直刺过来。

“啧,我还以为有比处决泥巴种更要紧的事儿呢。”塞特斯·罗齐尔揶揄道。

另一张桌旁也有几人附和似地笑了起来。

“最近棘手的事情多,总要一件一件慢慢来。”康维尔·窦迦赧然一笑,“否则因小失大,你我都担待不起呀。”

一名巫师听后微微侧了侧身——他戴着一张银色哑光面具,眉心处却有一簇奇异的冠状铂金色花饰。刚才那几人说话时,他就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此时,铂金色花饰一闪,他带着打趣的口吻说——

“几个小鬼头而已,本不足为惧……”

赫斯维尔·穆尔塞伯讪笑着,淡金色烟雾从面具鼻孔里缓缓渗出——

“是我疏忽了。”

坐在穆尔塞伯身旁的那个戴着亮银色、眼眶周围带有深灰色凹弧饰面具的巫师看了他一眼,仿佛正皱着眉头。

“‘小鬼头’……”艾克瑞斯·艾弗里掂量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制造混乱的那堆人里还有霍格沃茨的学生。”

穆尔塞伯轻笑一声。他不是不想摘掉这该死的面具,只是他的右半边脸直到现在仍然留有一片泼墨似的青色瘢痕。她们似乎还用了一点不让它们轻易消掉的可爱小计策呢……

但……还是太单纯了。他不由地在心里冷笑。

他在这阵沉默中偏过头,朝威尔克斯和罗齐尔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过去——他们领悟得到前者视线里的深层含义,但都没有做出回应。艾克瑞斯·艾弗里看着自己的发小兼老友,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我都说了好几回了:那些妨碍我们的家伙,有必要就干掉。”艾弗里恼怒的语气中倒掺了几分担忧,“战场上可没有机会让你去开发夺魂咒的新功用。”

穆尔塞伯又轻笑一声:“你看上去很在意……”

艾弗里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便止住了继续争论的话头。

“如果我的消息来源可靠——”艾弗里看了眼卡布里克尼·塞维林,试探地说,“主人现在并不在国内。”

话音刚落,一张华丽的暗金色面具转向几名年轻人,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每一条蟒蛇纹都鎏着银。面具主人的着装也比其他人亮眼一些:黑里带金的毛皮斗篷、银色袖口和手杖,甚至还戴着丝绒手套。

“他要操心很多事。你们守好自己的位置,做好各自的事。”

不该问的别问,该沉默时沉默……其实是为了他们好。跟在狡诈多疑的魔王身边多年,艾伦斯·派瑞特斯对此深有感触。

塞特斯·罗齐尔抬眼瞧了瞧年长的食死徒:“那这‘各自的事’里也包括帮你物色下一代喽?”

在座的巫师没有一个不清楚,“那位大人”的势力在一战之后被削弱不少,如今好不容易召回了原班人马,近一年来与凤凰社的几次交手又令他们损兵折将,零星几个新人(如果搜捕队也算的话)也不怎么顶用。

派瑞特斯将刚才说话的那四个年轻巫师轮番打量片刻:想当年,他们加入食死徒阵营的时候还未成年。派瑞特斯是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成长起来的,几乎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如今,五分之一的食死徒已过天命之年,自己也年近花甲,但却仍然保持着“三无”状态:未曾婚娶,上无老、下无小……而前辈们走的走、隐的隐,去年夏天攻占魔法部之后,埃萨茨尔·罗齐尔和阿尔戈蒂斯·诺特几乎不再出任务……只有安东宁·多洛霍夫是例外。

其实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的人手并不够用。他们将将巴巴拿下整个英国巫师界,已是竭尽全力……国外的反抗势力只会更盛。至今仍有不少人觉得食死徒无非就是穷兵黩武、滥布恐慌而已……可眼下也只有等到抓住哈利·波特、剿灭凤凰社,再从长计议了。

这个威终是要立下的。

“恩师近来如何?”派瑞特斯看似无意间问起。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是他们在座所有人的院长。派瑞特斯只是听说“那位大人”当初派库尔本·亚克斯利过去,最后不知怎的,没成。

“如果他还识时务,就该老老实实地教他的书,别瞎掺和。黑魔王肯定也不会把他从教席上撸下来。可是这倒好!”

康维尔·窦迦在嗔笑声中问道:“他今天不是还聚了一桌学生,试图阻止你们行动——西克尔特?”

“你们要知道——当时惠特比一出现,凤凰社的余党很快就来了。”西克尔特·克宁还穿着白天那套笔挺的西装,活动有些不便。

“库尔本去哪儿了?听人说,他近来跟那个泥巴种形影不离?”

问话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巫师,他戴着一张布满古铜色细纹的假面,面相严肃冷峻,口部是一道横杠。反观与他同座的三名巫师,面具上都是“龇牙咧嘴”的表情。

西克尔特·克宁:“他是带了多纳汉·特雷姆利特过去,拉巴斯坦——”

“我看下一期《预言家日报》的个人栏目就让丽塔·斯基特执笔,标题叫作《法律司司长和泥巴种乐师的惺惺相惜史》,嗯?”

几人窃笑出声。

同时,另一个巫师也转向他:“西克尔特,你可曾见过帕勒斯·博伊尔的儿子?”

他那张银灰色面具上开了两个最大的圆形眼孔,嘴部做成了交叉十字花。

“你说的是害虫咨询处的——”

“就是他。他曾经帮我摆脱了大麻烦。如今为了他儿子,希望我能在‘那位大人’跟前美言几句。可我昨天问起时他才说,家书已经连续三次被原封不动地寄了回去。”沃尔顿·麦克尼尔冷酷地说,“那小崽种的胆儿可真肥啊——”

“哼,我的儿子要是敢这么做,我非赶到霍格沃茨当众打断他的腿不可!”

一个巫师说着“咚”地捶在了桌面上。他戴的面具与刚才那几人也略有不同:吊眼梢、眼孔的形状如同槐树的叶子,鼻子……是塌的。

“哪怕博伊尔过后亲自把人送来,我也不敢用。谁知道他那反骨都长在哪儿?!”

麦克尼尔不自觉地用手指触碰眼孔附近的某个位置——面具之下,那是神秘事务司一战留下的疮疤……没有失明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他一度将此战失利归罪于卢修斯·马尔福——好像这样就能减轻自身遭受的莫大屈辱一样,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败了。

“亲爱的沃尔顿,你说得太对了!”戴塌鼻子面具的巫师谄笑着说,“立场不稳的人都是祸害——难道咱们被害得还不够惨吗?”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舅子。当初让他纳个投名状表表态——撑死断条腿,谁知道人直接干废了。

派瑞特斯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你们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咄,洛夫古德那老鳖孙儿胆敢叫他们在顶楼埋伏!”奥瑞加·塞尔温愤恨地啐了一口,“要不是克洛伊斯的防护魔咒打得及时,我们准会连同他家的楼板一样被怼个稀碎!”

赫斯维尔·穆尔塞伯听后不屑地冷笑。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真要当龟儿子等一条蠢蛇送上门来,“塞尔温牌纯血肉段”怕是早就有的卖了……想到这里,他莫名有些兴奋,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尽管他们又一次栽在了“头号不良分子”手里,但所有知情人都保持着惊人的沉默。

一来,塞尔温莽是莽了点儿,可他终究家大业大,对于其他人来说仍然是个强大且危险的黑巫师;其次,没有人蠢到为这件事打小报告——要是非常不巧地赶在魔王的气头上禀报,他们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这一年来,魔王的脾性愈发阴晴不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座的都是斯莱特林人中之精。该明哲保身的时候就应该眯着。

“不过暂时别动他们。”坐在塞尔温身边的巫师冷静地开口,“洛夫古德父女还有用。”

寒光一闪——高鼻深目的侧影落在众人的视网膜中,他面具的眼轮是纯黑色的,在半张着的口部周围,上下唇瓣被六条同色金属链条细致地缝合起来。

艾伦斯·派瑞特斯从老友那冷淡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疲惫。再怎么说,特拉弗斯也是为黑魔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塞尔温只是后辈——他本想再骂骂那“老鳖孙儿”,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凤凰社还剩几个?”他嗤笑一声,又看了眼特拉弗斯,“你说,你今天又跟那个‘傲罗王·影子人’·沙克尔交手了?”

“算是吧。”

“说到‘凤凰社’——”卡布里克尼·塞维林忽然转向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波特瞭望站’的事,你那边有消息吗?”

“搞了两次突袭。他们大概是听到了风声——等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都撒丫子跑了。”

隔着一个过道,塞特斯·罗齐尔蓦然一笑。想不到,自大、鲁莽的蠢狮子竟然也有爱动脑筋的时候……

“他们学乖了,啊?”罗齐尔吹气似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但他无法接受、更不容许他们再这么闹下去。

派瑞特斯一颔首:“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罗齐尔用余光瞥了眼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见身边的同伴有些罕见地沉默着,便趁热打铁。

“好了——这猫捉耗子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罗齐尔满意地看着同伴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穆尔塞伯和艾弗里目送着他站起身。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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