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闸门就开了条缝,想绕过去都难。
陈思佳一怔,低头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不自觉摸了摸湿漉漉搭在额角的头发。
借雨掩饰,哭过的眼睛一定红的发胀。
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捏了捏手心,指甲陷入肉里,扬头笑,“不用,我去文逸楼,不耽误你们时间啦。”
佛不见佛,陈思佳刻意的疏远,没人比周梦看的清楚,她歪头笑着靠近,“都是朋友,我们送你过去再回去就好啦。”
后面跟着的人都认识陈思佳,“是啊,思佳,我们送你过去。”
再推辞,就不合适了。
陈思佳深吸一口气,把重心落在脚后跟上,再一使劲,准备迎上去。
片刻功夫,脸上半分不虞都没有了。
她往前刚跨了一步,往她身上浇泼的雨水,却忽然停住。
一把赤色雨伞,从她后方递到头顶,伞面往下倾斜,挡住她半张脸。
隔开暗沉的天日,满眼都是艳红。
伞骨被握在一只骨节漂亮的大手里,傅时与眼神冷冷的,垂眸斜睨她。
陈思佳扭头,只能看到他半张瘦削的侧脸。
“我和她一起过去。”傅时与声音冷冰冰的,犹如一只高冷的波斯猫,明明出于好意,偏偏还要装作顺便。
陈思佳觉得有点暖。
她往傅时与靠近了点,伞下空间变得更狭小。
伸手一掀,把脸蛋从伞下露出去,对面已经有几个女孩投来羡慕的眼光了,陈思佳炫耀:“小学弟,帅吧,我肯定抛弃你们。”
雨下的大,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消失,陈思佳挺直的肩膀放松下来,面上强撑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总没有小孩前两次丢人。
她不说话,低头沉闷走,指尖在掌心摩擦。
画到第二十个圈时,她擦去顺着发丝滴落在脸颊上的雨水,吊气问傅时与,“不是去文逸楼吗?”
眼下走的,是回女生宿舍的路。
傅时与没好气,“你要穿成这样去?”
经他提醒,陈思佳才想起,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短T,此刻被淋得湿透,锁骨往下的肤色若隐若现。
羞涩来的迟,她耳根瞬间通红。
扭头一看,自己竟然还紧挨傅时与,手臂间持续传来的热度,让她强撑的气溃散,低头推搡了傅时与一把:“你欺负我?”
分明委屈,可陈思佳偏偏倔强扬头,语气中,,,(立女主人设)
傅时与觉得她白眼狼。
他早起买早餐,在煎饼铺子就看到陈思佳,他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可陈思佳满眼睛只看到吃的,片刻余光都没分给他。
傅时与不是自来熟的人,干脆也装作没看到。
他排在陈思佳后面,听她一直念念叨叨,说个没完。
眼睁睁看着陈思佳拎着煎饼果子离开,天立马就开始飘雨。
傅时与讨厌下雨,黏糊糊沾湿软软的头发,光想起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他果断放弃早饭,窜进街道旁边的屋檐下。
这排有百货超市,傅时与打算买把伞。
扭头的时候,看到陈思佳正在打电话。
她边打电话,还一边伸出手,去接屋檐滑落的雨水。
傅时与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确实是学表演的人,五感比别人都要敏感些。
话音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
反应过来,他有些内疚。
同处一片屋檐,他望着陈思佳的背影,手里拿着刚买的雨伞,想主动拍拍她的肩膀。
一只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在他思虑的空隙,陈思佳已经冲进雨里。
傅时与回头看了眼,身后店门大开的超市——门口孤零零挂着各色雨伞。
不知道想起什么。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抬腿跟了上去。
陈思佳把手指戳到他眼前,左右摆,气呼呼,“好啊,傅时与,你不说话,你果然是欺负我。”
她比傅时与矮一个多头,此刻,她站在女生宿舍门前。
脚跨上一级台阶,还要微微踮脚,才能平视他。
T大校园美化做的很好。
女生们集体投票,最后在宿舍楼旁边布置了花坛。
雨下的很大,陈思佳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只要低头,就能看见围绕在栋号旁的秋菊。
摇摇晃晃,凋零的不成样。
她怔怔望着,怨念更深。
目光穿过雨雾,试图烧毁那片狼藉。
早知道它们不中用,种花的时候她为什么这么积极。
傅时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再回头,抓住她眼底闪过的难过。
与前两次陈思佳“假”大人式沉稳相比,截然不同。
破碎难堪。
也不知怎么,抽风似的,他心“扑通”跳动,心疼这种黛玉伤秋悲月。
他把伞柄塞到陈思佳手里,长腿一跨,顶着讨厌的雨丝,从楼梯一脚跨进花坛的石阶上。
陈思佳懵了一下,就见他把花坛中间最傲然挺立的一朵白菊摘下来。
陈思佳谴责任,“你有没有公德心,破坏公物......”
她话音还没落,傅时与指尖从她耳后擦过,亮晶晶的眼睛仔细打量,调整好位置,把那朵白菊插进她的鬓角。
傅时与被她那股倔强的样子逗笑,绵软的声音,“很漂亮。”
他手指余温还留在耳侧,陈思佳对这种忽如其来的亲密不适,逃似的躲避他的目光:“带白花,跟死了人似的。”
傅时与不客气,:“你脸色没比死人好哪里去。”
傅时与催促她,“你快点换衣服,下雨天等人,难受死了。”
下雨天也变暗,连绵雨幕里,气温极速降低,傅时与身上的温度却依旧很高。
陈思佳骄傲的转头,把那朵花抓在手心,嘴上很硬,“谁要你等?”
只是,她手虚握着,花瓣连褶皱都没压出来。
傅时与不甘示弱,“好好学生,尊老爱幼。”
昨晚上的仇还记着,陈思佳脸红到耳根。
甩手把宿舍楼大门关上,彻底将二人隔绝开时,滚烫的泪水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