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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挤在一条巷子里,天刚擦亮,巷子两侧就挤满了小贩,排的长长的,像是一条不见尾的水龙。
烟火气十足。
从后面出来,沿着巷子,从头走到尾。陈思佳找到卖煎饼果子的大叔,她拿出手机扫码,“我要这个,加培根。”
她来的巧,前面的人刚走,大叔眯着眼,笑得咧开嘴:“思佳啊,周六起这么早。”
手里还不忘给陈思佳多加个蛋,陈思佳赶忙摆手,“不用啦,太多我吃不完的。”
她是这个摊位的常客,一来二去,大叔跟她也很熟稔。
老规矩,陈思佳嘱咐,“不要加葱,也不要香菜。”
挑剔的像在吃美味佳肴。
说完还给叔叔比个鬼脸。
远处天边暗沉,仿若一团浓墨。
赶在下雨前,她拎着热乎乎的煎饼,脚步加快往学校跑。
这条巷子临着T大,往返文逸楼却需要十几分钟。
约的九点排练,等雨停再过去,肯定要迟到。
逆着人群,陈思佳惆怅的往回走。
手机在口袋震动不停,陈思佳掐断几次后,无奈停下来。
看到屏幕显示:sir magie。
陈思佳盯着屏幕,腮帮子动一动,咽下还在嘴里的东西。
“magie医生,您好。”
magie是她妈妈的心理医生。
那边也在吃早饭,“思佳啊,我想跟你聊一聊。”
陈思佳望着天,躲进巷子旁边的屋檐下,觉得来的及,“您说。”
她保持着一贯的敬重。
“你妈妈她......情况更严重了。”
陈思佳点头,“我知道。”
早上起床时,陈思佳收到了外婆语音,老人家音色有无尽的疲态。
“您这边诊断结果呢,需要......需要我做什么吗?我请假回来?”
Magie拒绝,“不不不,她这种情况,你在她身边是很危险的。”
如果不是亲自接触,作为一个心理医生,Magie不敢相信,会有人能把爱情谈的这么伟大。
甚至,把所有恨意加诸在女儿身上。
今年暑假,陈思佳一直陪着赵露。
可赵露,简直是疯了。但凡在陈邢那里有半点不顺心,对陈思佳动辄打骂。
有一次,将陈思佳从二楼踹下去。
病人太棘手,Magie想放弃,实在是看陈思佳太可怜。
这样的家庭环境,陈思佳如同杂草,坚韧又柔软的生长。
譬如现在,陈思佳语调平稳,毫无怨言。
Magie有些不忍心,“治疗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你母亲属于情感功能障碍你,麻烦的是,她只对你父亲有情感需求。”
陈思佳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鼻子。
早上风大,鼻子被风吹的痛。
Magie劝她:“其实,那份精神鉴定结果......我的建议是,可以采取适当的精神治疗,这一方面,其实国内已经......”
陈思佳打断她:“我爸......”鼻子被她包在手心,“我爸这两天会回去。”
“思佳,这治标不治本的。”
陈思佳知道,magie想说:
陈邢根本没重视这事。
电话那头沉吟半晌,无奈叹口气:“我试试吧。”
挂掉电话时,天空已经飘起细细雨丝,
陈思佳扬起头,使劲睁圆眼睛,直到眼睛酸痛,才低头,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
“嘟”两声后,那边接通:“思佳啊,有事吗?”
赵露声音很温柔,拖着绵长的儿化音,微微扬起,仿佛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陈思佳也放柔音调:“妈,这几天好吗?”
赵露在忙,兵兵乓乓的翻找东西。
大概是找一条好看的裙子。
半晌,赵露在电话那头回话,“很开心呀,今天早上,你爸爸给我发信息,说他想我,要回来看我哎。”
陈思佳吸吸鼻子。
向她传达,嗯,妈,我也为你高兴。
怎么能不开心,前一天寻死觅活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为她的爱情陪葬,一转身,男人抛出橄榄枝,所有爱恨就烟消云散。
真是可笑。
黑云压城,雨丝不满足,卯足劲想倾盆而下。
屋檐雨滴打落,连珠成串。
陈思佳两只手放在嘴前,成喇叭状,大喊,“去你的,有种你再下大一点啊。”
老天是懂给面子的,她刚冲进雨里,就被浇了个湿透。
她淋了一段路,离学校大门还有五十米左右,陈思佳瞧见几个熟悉的面孔。
都是文学系的,三五成群,挤在几把雨伞下,也朝后门走来。。
簇拥在中间,最亮眼的是周梦。
了解文学系的,大概都知道,陈思佳和周梦的相爱相杀史。
周梦和陈思佳,分属剧本行业的写象派与写实派。
分属领域,各自独占鳌头。
可论及奖项,陈思佳永远被吊打。
陈思佳坚持的写实不被行业认可。
陈思佳不讨厌周梦,也承认对方的实力,可少年心性,她憋着一股傲气。
二人暗自较劲,衍生到各方各面。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隔着雨幕,在门口大喊,“思佳,怎么不打伞,你快进来。”
雨水簌簌下,叫喊声也不小。
顷刻,陈思佳就收到了众人的注目。
周梦眼尖,隔着十几米,脸上就堆砌热情,“思佳,你去哪儿,我们送你。”
她那把雨伞,挤了三个人。
周梦眼角上挑,有掩饰不住的得意,骄傲。
其他人立马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