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年垂眼,轻轻启唇,语气冷淡,“回去。”
晏闻语当然不肯,执意站在她跟前。雪花不间断的落着,很快头上肩上就覆满了雪,寒风吹过,刺骨的冷,他打了个寒噤,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外袍。
江杳年又重复了一遍,“冷就回去。”
晏闻语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一声不吭地站着,江杳年也没动,一大一小一红一黄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雪中。
孙扶光在屋内思前想后挣扎一番,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打着伞远远停下,一脸无语,天寒地冻的,这俩人真是病得不轻。
也许是很久之后,也许才过了一会儿,晏闻语把自己的手塞到江杳年有些凉的手中,晃了晃她的胳膊,“姨母,你跟我回宫吧,这里太冷了。”
江杳年看了他一眼,脱下自己鲜红的斗篷披在了他身上,顺手拂去他身上的雪,把兜帽扣到他头上。
斗篷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和她的温度,晏闻语顿时暖和了起来,“姨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和你顶嘴了,你快跟我回宫吧,好不好?”
江杳年叹了口气,“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太心急,失态了。”
孙扶光递过来一把伞,江杳年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晏闻语,慢慢往回走。
晏闻语问:“姨母,你心急什么?我学东西很快的。”
江杳年道:“这是好事,但学武最忌操之过急,要稳扎稳打知道吗。你年纪还小,但有的事情不会等你长大再发生,你既然占着这太子之位,自然就要拿出该有的态度,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守得住它。一个想要长久的国家,不会认可一个平庸的继承人。”
晏闻语似懂非懂,他还没有认清当下残酷的局势,邻国蠢蠢欲动,父皇病重,几位叔叔尚还年轻又野心勃勃,他自己羽翼未丰没什么权利,江家倒是支持他,但江杳年也只剩一年左右的时间了。
因此看见太子贪玩,她难免会觉得无力、愤怒,要质问为何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回到殿内,江杳年坐回椅子上,道:“再加一刻钟。”晏闻语不敢反驳,乖乖去把书卷和水盆顶上了。
今日是除夕,晏时礼要在宫内筹办家宴。
酉时,江杳年被江卿婉拎去梳妆,她一脸拒绝,“阿姐,我这身衣服这么喜庆,今天穿刚刚好啊,不用再换了吧。”
江卿婉很执意,“你这红衣是漂亮,但这是我特意叫人为你赶制的新衣,就是在今天穿的,别磨蹭快去换。”
江杳年拗不过她,只好穿上了这身新衣,柔蓝色清冷不失庄重,斗篷上带的黑色皮毛又显得华贵神秘,的确很适合江杳年。
她自己只简单的挽了发,用几支金钗固定,活脱脱一身上位者的气势。
江卿婉穿的宫装形制复杂,颜色与江杳年相似,但是是更浅一些的秋波蓝,更显温婉。她戴上江杳年送的那套“琉璃”,贵气逼人。
戌时,两人准时到场。
席间人挺多,除了江家一家,还有慧妃、德妃等一众宫妃,以及荣兴王、凌风王的妻、子和其余几位王爷。
江杳年同江怀砚坐在右下首,晏时清等人坐在左下首,遥遥相对,她看似不经意的扫了对面几眼,一月未见,晏时清还是老样子,一身金丝滚边黑袍,眉眼深邃,谈吐温和。
晏时礼姗姗来迟,他披着白狐大氅,内穿明黄龙袍,抱着暖炉,脸色虽然苍白但周身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让人不敢造次。
席间众人起身,齐声道:“参见陛下。”
晏时礼坐下,咳了几声才道:“既是家宴,就不必拘泥这些虚礼,平身吧。”
落座后,几家人轮流对皇帝说了些祝福的吉祥话,算做这场宴会的开场白。丝竹管弦声声入耳,漂亮的姑娘们跳着优美的舞蹈,江杳年埋头吃饭。
忽然听见晏时礼点到了江怀砚,“你年岁已经不小,早就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如今怎的还迟迟没有动静,可有心仪的姑娘?朕给你们牵线搭桥。”
江怀砚:“多谢陛下关心,但微臣的确还没有心仪的人,待那人出现,微臣定当来求陛下赐婚。”
晏时礼颔首,又点到江杳年,“你年岁也不小了,就没个喜欢的公子?你阿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语儿都一岁了。”
江杳年放下筷子,“陛下,臣以为姻缘之事强求不来的,若是没遇到,那万万不可将就,不能因为我年纪大了就随便找一个,要是过的不顺意,岂不是得不偿失。”
“此言有理,你倒是说服朕了。”
他又开始点与凌风王同岁但无妻儿的江华王晏时烨,当然晏时清也没能幸免,只不过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他们当然不会以为这是简单的关心,这些位置的人,无论嫁谁娶谁都会有权利的变动牵扯 ,晏时礼自然上心一些,比如江杳年,她若是要嫁给一个不支持太子继位的一派,晏时礼第一个跳出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