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她为何在这?
【你是沈扶摇,他被雍帝请来给雍月治手上伤疤,却暴露你的身份,你不想让他告密。】
她是沈扶摇,她才杀了他。
不对……
——她是林池鱼!
林池鱼眼前的重影逐渐合一。
她浑身僵直,听见“自己”动了嘴,语气却是与自己平素不同的冷,“自找麻烦。”
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林池鱼眼睁睁瞧着“沈扶摇”继续执行雍青导的戏。
指尖划过长剑,污血尽消。
她将他身上的标志性物件取下,提着回到雍城皇都,送到雍月手边。
这是林池鱼第二次见到她,她的精神头大不如前。
见到她那一刻,骤然抱住双臂,如魔怔般瑟缩摆手,“不出去了,我不出去了!”
林池鱼走出她的宫门,一眨眼,人又到沈扶摇的住宅。
耳边紧迫地响起报幕声:
【多年相处,她摸清她的一些生活习性和往来规律。
每年十月后旬的一段日子,她一定不在雍城皇都。只有今年,她下属的暗卫探看到她去的方向,是西南。
沈嬷嬷说过,西南是她的故乡,她放下悬起的担心。只是今年又不同,她去的日子比以往都长。】
字幕声落,她恍然未觉般,静然走入宅院。
雍青就坐在宅院正中迎接她。
夜色漆黑,群星稀疏,青绿的衣裙衬得林池鱼脸庞苍白,在阴翳中,像被吸食掉精血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
雍青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跑到她身前,握住她的双臂,“您怎么了?”
林池鱼眼神冰冷,“你怎么在这里?能耐确实有了,连这里都被扒了出来。”
雍青慌张为自己辩解,“不,我是见您多日未到宫中听我汇报,害怕您出什么意外,这才命人寻到您的住处,没想到您并不在此,这才在此等您回来。”
“不过比平日晚了些,有什么好找的,我是不是同你说过,多余之言勿问,多余之行勿做。你如今,在作甚?”
“好在你让我看到你如今的能耐。雍国天下,你可以夺了。”
雍青头脚一致冰凉。
【她是她救下来的,又对她认真刻意地栽培,到底在不在乎她呢。
若在乎,缘何从不告诉她的俗往,甚至连雍国宫廷都不愿意多待,这座小院也不肯说与她听,还是她亲自查出,徒增她的厌恶。
若不在乎,为何会援手帮同她无根无源无缘无会的她,亲自教习助她开道,甚至要将她送到没人可以欺负她的最高位。
她要变强,她要去西南,她要见她所见的天下。】
她的叫嚣,撕裂着,一股脑塞进林池鱼的识海。
林池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明明她代入的是“沈扶摇”这个人,却不能体会到她任何感情,眼前、脑海里,雍青的心绪犹如报幕语一般密密麻麻朝她涌来。
不止“沈扶摇”,每一个角色都是受她控制的皮影傀儡,她觉得她们应该想什么,做什么,对她反应着什么心绪,操纵着她们一一展示给她瞧。
林池鱼可以完全断定,这个笼是雍青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唱戏角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必须身临其境,感受她的不甘和嘶喊。
那操纵众人的她,会在哪里躲藏?
下一息,场景陡转,林池鱼又出现在皇都的屋顶瓦檐。
月色下,她一如无数个寻常的夜一般,斜斜倚坐在瓦背,衣带被风吹得缓缓飘荡,落向宫道的目光微凉。
月圆星明,兵刃的冷光在月色下灼眼,雍青带着一批精兵,杀入十二宫,抵上雍帝的喉。
从景雍战役雍青大胜归来,雍帝便惶恐不安,死命地压迫她。到头来他震撼于少女顽强的生命力。那些睁眼闭目咽下去的毒,那些偏心窝子插满整个枪头的箭矢,都成他一道道催命符。
他突然就恨起来。恨为何自己要送她去易国,磨炼她的意志;为何是她如此幸运,把命卖给能帮她的天上仙。当初她说的那番话,原来言外之意是雍国气数未尽,他的气数仍然将尽。
这些难听的话,在他失势之前,对着阶前流水的明月,悉数谩骂出声。
林池鱼微微勾了勾手指,雍青手中长戟轻巧划过他的脖颈,直指他的喉咙,一瞬止息他的闹声。
“父皇,你病了,以后诸事可交由青负责处理,你歇息罢。”
长戟终究没有刺下,留下一道浅红的血痕。
雍帝吃痛地捂住脖颈,面容扭曲,“你以为她是真心助你?她遮遮掩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从未将你放在眼里!你不过她选中的傀儡,永远登不得台面!”
“是傀儡又如何!”
手中刀刃精准飞到他翕张的嘴里,划伤他的舌头穿腮而过,他捂着破烂的口齿,再直不起身。
"啊——呜呜呜——"
“不会说话,日后舌头不用留了。”
长戟沾血,她横在身后,冰冷的月光照亮她冷峻的面庞:
“宣太医。”
林池鱼轻笑:“原来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