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宁意识到自己不加商量、一锤定音的决定有些冒昧,他应该喜欢一个人爬山,她赶忙说道:“当然你可以一个人,我开车送你过去就行。”
席作存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怕耽误你时间。”
“不会,我明天没事儿。”
听到她的话,席作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勾起嘴角,“挺可惜的,本来打算在山顶过夜,第二天早上还可以欣赏一下著名的‘雄鸡衔日’,但是后天飞机时间挺早的,应该是不能了。”说完席作存叹了一口气。
秦止宁思考了片刻,抬起头:“可以今天下午出发,明天早上就能看了,就是……”她顿了顿:“你才退烧,身体……”
席作存坐直,打断她:“我觉得现在好多了,完全可以。”
秦止宁:“既然如此,我们下午两点出发?”
开车行驶了一个小时。
从售票处到山脚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将车停到入口的停车场后,秦止宁和席作存分别背了一个包,开始从南道徒步向上走。
和之前的乐丽山不同,鸡啼山山势雄奇险峻,云海翻腾,南道是最经典的线路,全程需要四个小时,一路走着,来爬山的人还是很多的。
秦止宁和席作存一前一后,速度不快不慢,她时不时回头看看,观察对方的状态,生病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秦止宁觉得席作存的呼吸更沉重了些。
“弯下腰。”
她停下,抬起头,对着席作存说道。
席作存弯下腰,俯身向前。
秦止宁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温度枪,叮了一下。
看了眼数字,她点点头,满意地将它收回背包里。
席作存又好笑又诧异:“你怎么还带了这个?”
“我担心你又发烧了,带着比较保险,定时测一测。”
“你背水了吗?”
以为她要喝,席作存打开包,递给她。
“嗯,我拿着了,沉。”秦止宁接过,然后转身就走。
席作存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简直低估了秦止宁乐于助人的女侠义气,在她面前,自己又是受伤,又是生病、动不动求助,示弱的结果就是现在自己非常成功的变成了一个脆弱的“病美人”。
席作存站在原地,低垂眼眸: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到了山顶酒店,二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即使在夏天,夜晚的山顶依然冷风环绕,但仍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底下爬上来,在稀薄空气的山巅,怀着激烈跳动的心脏,遥望远方的灯火。
两个人的房间紧挨。
在门口,秦止宁笑了笑:“最后一次测温度。”
席作存熟练地向前,弯腰,低头。
“好了。明天要四点起床,早点休息吧,拜拜。”秦止宁挥了挥手告别。
席作存也挥了挥手:“拜拜。”
秦止宁定的十个闹钟从凌晨三点五十就开始响。
她一瞬间坐起,关掉叮叮作响的声音。生物钟被打破,秦止宁更迷糊了,在床上呆了五分钟才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上。
她快速洗漱好,穿上了一件薄外套,还戴上了帽子,背上装备齐全的背包。
打开门,秦止宁愣了愣——
席作存已经半靠在门边。看到她,他放下了手机,扬了扬眉:“走吧?”
虽然四点二十已经很早了,但外面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早起的“鸟儿”。
除了路旁的点点白炽灯光,世界不再有其它光芒。秦止宁有轻微的夜盲症,人群拥挤再加上石板路有些坑洼,即使戴上眼镜,她依旧觉得面前恍惚,只能低着头,仔细盯着脚下,向前摸索。
感觉到身边刻意慢下的步伐,席作存转头说道:“拉着我……”
秦止宁连忙摆手:“不不不。”
席作存慢吞吞地说完:“拉着我背包带子。”
空气安静了一秒,秦止宁说道:“好的,谢谢。”
到了观景台,离日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秦止宁和旁边的人聊起来。
“前天晚上我回家时你弹的曲子叫什么,有点熟悉。”
“华海大学的校歌。”
秦止宁这倒是没想到,她轻笑一声,点点头:“一听就是学了很久,很小就开始学吗?”
“嗯,四岁。”
秦止宁惊喜地说:“好巧,我也是。”
她想起席作存的饮食口味,问道:“你是华海本地人吗?”
席作存嗯了一声:“从小在这里长大。”
秦止宁看着视线尽头已经隐隐发亮的地平线说道:“我小时候是在华海生活,到了12岁才回的云安,没想到长大后又回到了华海上学。”
席作存在旁边轻声说:“也许是因为你和那里有缘分吧。”
天际线上浮着一道极细的橙黄色绸带。
如一滴热火般艳红的墨滴入无边的深潭,渐渐扩散,与黑色纠缠,泛起一层一层红色的涟漪。
旁边的游客都拿出手机对准远处,手机在阳光还未到达的地方闪烁一个个微小的白色光芒——
山的这边变成了星海。
山那边,半边天空仿佛被雾气笼罩,托着五彩的霞光晃动,仔细看,这蒸腾着的不是水气而是如海浪般涌动的云。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
太阳冒出了一个小尖,顿时,所有颜色都更加极致。
鸡蛋般的太阳一点一点睁开了它紧闭的眼睛——这天空的瞳孔终于得以完整展现在众人眼前。
“秦止宁。”
在嘈杂的喧哗中,耳边响起如晚风般的呢喃,近在咫尺,无比清晰。
她转过头:“嗯?”
席作存的脸上是晨曦的色彩,霞光洒进琥珀色的眼睛,翻涌起金色的浪花。
他缓缓弯起嘴角,说道: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