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吸烟,好没素质。
轻柔的晚风送来干净的空气,吹走闷热,连身上沉积的浊气一同卷走。
直直吹了五分钟后,秦止宁紧锁的双眉才舒展开来。
她小心翼翼朝席作存的方向探过去,嗅了嗅鼻子,确保没什么味道后,吐了一口气,抬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我鼻子有点敏感,非常讨厌烟味儿。”
“原来如此”,席作存抬起眼,看着她说道:“我不抽烟。”声音又慢又坚定,带着莫名的保证和提醒意味。
秦止宁向他伸出大拇指:“那你身体一定会很健康,继续保持,不要学你表弟。”
席作存转过头,笑了一声。
秦止宁看向他的侧脸,抿了抿嘴,虽然对方看起来似乎和平时一样,但她还是没有理由地觉得席作存有点不开心。
不过她想了一想刚才看到的场景,家庭关系这么糟糕,是挺闹心的,表弟还这么混蛋。
秦止宁在口袋里掏了掏,问道:“嗯——你吃橘子吗?”
听到声音,席作存低下头,面前细长的手握着一颗圆滚滚的橘子,她摊开手心,向前递了递。
秦止宁很认真地推销:“富含维c,美容养颜,吃了对皮肤好,皮肤好心情也会变好的。”
灯光打在席作存的眉骨,投射下一片阴影,遮住神色莫名的双眸,他隔着眼镜,看向秦止宁透亮的眼睛——瞳仁是他见过最浓郁的黑色。
他缓缓道:“谢谢”,然后接过橘子。
许是握在手中的时间久了,原本冰凉的外皮沾上了明显的热意。
夏夜的风格外温柔,二人站在闪烁的灯光牌下。
身边的人突然说:“你什么时候到的?”
?
秦止宁愣了愣,实话实话:“在他把你推到墙上的时候。”
席作存低声说:“别放在心上。”
秦止宁想了好久才意识到他说的别放在心上是什么意思。
她很想开口:我觉得需要安慰的人不是我。
秦止宁回想了一下在书上看到的“当朋友向你诉说内心的烦恼,展示脆弱的一面时你应该怎么做?”
她瞄了一眼席作存,感觉现在应该算是脆弱的时刻。
于是秦止宁打算借鉴一下身边的知心模范,她学着白序姿那样温柔地放缓声音:“你和表弟是有什么误会吗?”
席作存觉得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停顿片刻,没有什么隐瞒:“小时候我打了他一顿。”
秦止宁不太理解:“小朋友之间打来打去很正常。”怎么会记这么久?
“可能是因为我把他揍得满脸是血,全身多处骨折,脸上还留了这么长一道疤。”席作存用手比了一个长度。
秦止宁还真是没想到,她像重新认识席作存一样将他上下仔细看了一圈。
“为什么?”
席作存转过来,笑容很温柔:“他一直这样,总是说些让人不愉快的话。”
秦止宁想起那句清纯好骗,认同地点头,很想问问席作存能不能让她也打两巴掌。
“如果是我小时候……应该会把他的嘴撕烂,然后一脚踹到泥坑里去。”说完感觉自己有点暴力,秦止宁咳了一声。
席作存的眼睛里缀满笑:“这么厉害啊。”然后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
接着他低下头,靠近些许:“你听完这些事,没有什么想问我吗?”他的声音很轻,像云一样。
秦止宁莫名觉得席作存这个晚上吐露的话都很奇怪,甚至有种……有种故意、直白且惨烈的意味。
……
“有。”
秦止宁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段聊天记录:“那个……最近的公交站在哪儿,林琴言说她迷路了,咱们去接她。”
夏轩意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他环顾四周,发现那几个身影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忍不住低声暗骂:“敢情今天是我过生日是吧!”
又喝了两杯,包厢门被推开,失踪人口们一窝蜂涌了进来。
秦止宁扫了一眼,那个“没素质”的表弟已经离开了。
夏轩意立刻跳起来,像鹰一样一把抓住“主人公”,把他拉到旁边。
“舅啊,你咋回事,怎么把席易也搞过来了?”
“侄儿啊,我一个甩手掌柜,真不能怪我,这你妈——我亲爱的姐姐知道,他们和席阿姨正聊着,话赶话聊到我今天生日聚会,碰巧席易也在,就让他一起来了……哎不是,他到底跟席作存有啥深仇大恨啊。”
“他嘴贱,闯下了弥天大祸。”夏轩意摇了摇头,不再多说,然后用力地推了推他:“寿星,赶紧回去招呼客人。”
然后没多久,周方宣就以养生、要早睡早起的理由遣散了众人。
难得的,席之源院长在百忙之中抽空给席作存发了消息,让他今晚有空回家。
为了方便,席之源在第三人民医院旁边买了一套房子,平时几乎就是两点一线。
结束聚会后,席作存直奔到家,席之源正坐在客厅。
“爸。”
席院长放下手中的资料,朝他点点头:“回来了。”
“妈呢?”
席之源笑了笑:“还在公司加班做项目。”
“看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刚收到的。”席之源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
席作存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打开手机,越看他的表情越严肃,眉心紧皱。
席作存放下手机,有些担忧地说道:“要不要找人先把这些撤下来,不要让奶奶看到。”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周末抽空回家一趟。”接着席之源无奈地叹口气:“你姑姑工作很辛苦,这个孩子这么多年真是让她费劲了心思。”
席之源站起身,接着严肃地说:“这件事也别告诉你妈妈。”
“我明天还有手术,你也早点休息。”
走了两步后,他回过头,叮嘱道:“最近有时间回去看看你奶奶吧。”
席作存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我会的,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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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北半球一年当中白昼最长的日子,“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太阳光已达极盛,温度却还在慢慢向上爬。
这个拐角点,不仅蓄积火热的力量,正式开启夏的季节,也是一个新起点——大四学子挥手作别四年时光,迎来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今年的毕业生晚会定在夏至这一天晚上,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已经紧闭操场大门,各部门成员紧锣密鼓地在里面布置现场。
不过这一份激动人心的热闹不是所有人都能凑的,周五该上课的还得上课,该考试的考试,该复习的复习,有效控制了人流量。
许烟澄在启明楼外遇到也刚刚下课的苏璟和白序姿,三人于是结伴一起去吃午饭。
苏璟朝旁边探了探头:“秦止宁呢?”
许烟澄:“她早上请假了,要彩排,反正也是最后一节课了,老师在答疑和划重点,后半节都是自习。”她谈了一口气:“没来好啊,早知道我也翘了。”
一说到彩排,苏璟嘿嘿一笑:“真好啊,咱仨晚上都没课,可以去看表演。”她摩拳擦掌:“走走走,吃完饭买点儿零食。”
白序姿点点头:“记得把垫子也拿上。”
左手一把搂住苏璟,许烟澄陶醉地望天感慨:“什么叫大学生活,这就叫大学生活!”
三个人大包小包的提着超市扫荡的成果,嘻嘻哈哈回到宿舍。
“灯怎么亮着?”苏璟小声嘟囔一句,接着对着许烟澄道:“是不是你早上走之前没关灯……”
两个人站在后面你一嘴我一嘴,互相污蔑,等着前面的舍长大人开门。
白序姿掏出钥匙,还未插进锁孔,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皱皱眉:门没锁吗?
白序姿将手搭在把手上,轻轻拉动,“哗啦”一声,金属滑动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许烟澄正跟苏璟打的火热,就听到舍长发出像机器人自动朗读文字的声音:“我的天哪。”
“什么我的天哪。”白序姿长得高,将半开的门挡得严严实实。
许烟澄一头雾水地凑上前,踮起脚,从白序姿脖子旁边的缝隙挤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