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秦同学。”另一道声音在她旁边响起，秦止宁这才看到自己站的位置左侧还坐着另一个人。

那人夸张地拨弄了一下刘海，扬起一双桃花眼，抬头对着秦止宁温柔地笑了笑。

秦止宁觉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潮湿感，气质很呛人，立刻移开视线。

“你们两个……”席作存饱含深意的笑着瞥了一眼夏轩意。

夏某人顿时感到脊椎一阵电流直冲天灵盖，他低下头，埋进眼前的饭里，只留给众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你是不是约了朋友一起。”席作存望向她，轻声问道。

秦止宁刚想回答，后面传来一声“借过。”

于是她像一股细流，被奔涌而来的洪水裹挟着向前，河道狭窄，躲避不及，一个惊涛骇浪之后……顺势被拍在了那空位上。

秦止宁呆呆坐下，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她静默了三秒，接受了现实，然后转过头，接着席作存刚才的问题解释道：“我早上在第三教学楼考试，中午就近在这里吃午饭。一个人，刚才在找位置。”

“那你这个考场很不友好啊，离你宿舍挺远。”

秦止宁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接下来四个人都专注于眼前四食堂的美食，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一时无言。

秦止宁才解决了一半的炒面，斜对面的陈科贼眉鼠眼地偷偷瞟了眼席作存，再瞥了眼右边的夏轩意，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最后被席作存守株待兔的眼睛抓了个正着。

他长吸一口气，还未说话嘴角已经忍不住撅起：“我要说一个秘密。”

误入的秦止宁一时不知道这头是该抬还是不该抬，她一动不动地的盯着占据了整个视线的炒面。

“我明天准备表白~~~”按耐不住的兴奋好似将喉咙都通上电流，每一个字颤抖地在空中画出一层层波浪。

“嗷”，夏轩意继续扒了一口他的海南鸡饭。

席作存：“你们两个终于要在一起了？”

沉浸在激动心情中的陈科压根没管剩下两个人说的话，继续宣告他的心路历程和表白计划：

“今天早上她给我发消息说明天她过生日，想邀请我一起吃饭，我打算就趁这个机会，吃完饭表白！”

夏轩意咽了一大口米饭，接着说：“劳动节过生日，好炫酷。怎么表，你都准备什么了，我听听。”

此时，秦止宁终于忍不住，犹豫地举起了手，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个人：“我是不是还是先走的好，这么私密的事情。”

陈科笑着摆摆手：“没事儿，都是朋友嘛，席作存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群策群力，冲人拾柴火焰高咯。”

“况且你是个女生，可以从女生的视角给我点建议。”他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秦止宁听完，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说道：“我的意见应该没什么普适性。”

陈科伸着头凑近：“生日礼物我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我是这么想的，等到我们俩晚上吃完饭后，我打算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安排一场烟花，到时候我再捧着99朵红玫瑰……”

夏轩意对这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审美提出疑问：“烟花、玫瑰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一击即中。

陈科的脸裂开了，唉声叹气地说：“我本来没有打算她生日这天表白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烟花我已经在打电话问了，花嘛，花店也有存货，但是我想要的那种花不好找……”

说着说着他也意识到太仓促了，就想退缩：“这可是表白诶，要慎重！我不想东拼西凑的，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再等等什么啊你。”

“你想要什么样的玫瑰。”意料之外地，秦止宁抬起头，认真注视着陈科。

以夏轩意从小混迹各大交际场锻炼出来的敏感度，在十分钟前望向秦止宁时她瞬间错开的眼神和似有似无、不甚明显的忽视中，由衷感受到一种距离感。

他第一反应以为对方也许患有社交障碍，再也许是内向？自卑？心理创伤？难不成是看到帅哥害羞无措？

但现在夏轩意感觉有些不对，她根本就是不care我！夏大少爷难以置信地得出结论。

秦止宁坐在对面，并没有坐立不安，也不过分熟稔，不算孤僻冷漠，还带着笑容说话，但也不热情，一点过多过少的浓重情绪都没有。

似乎在意识到自己离开无果，被迫面对两个陌生人和一个半熟人后，秦止宁以自己为圆心，调配了正确合适的半径，任何反应都在这正常的社交圆圈里进行。

她就像清晨的雾气——远远看去，犹如实质的白纱将远处的天地隔离，走进却又不见踪迹，但它又真实存在，在呼吸里泛着颗粒般的潮湿气息。

夏轩意不动声色收了眼神，最后做了个总结：真是一个对自己世界以外没半点探索欲的人啊……

不过这个时候，无半点探索欲的“机器人”小姐此时倒是“热心”的参与进来了。

陈科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翻出了几张图片，沿着桌面推到了秦止宁面前：“我想要这种的。”

夏轩意看到秦同学侧挡住向前溜的头发，把手机再向自己拉了一段距离，眯着眼睛凑近。

豁，还是个近视眼！

以为要看到一大捧红玫瑰的秦止宁愣了一秒——

首先，这是橙色。

秦止宁对玫瑰也不是很了解，她想了会儿说道：“自由精灵？”

“对对对，自由精灵，好像是叫这个名儿。”陈科使劲抿着嘴以期制止如同吃了跳跳糖般的嘴角。

他眼神虚虚飘在半空，开始吟诵：“她在我心里就像一个肆意、自由、洒脱的精灵，而且这个颜色热情、温暖，让我想起她对我微笑的样子，所以我第一眼看到这个花就决定：就是这个了！”

听到这酸掉牙的话，夏轩意嘴角抽了抽：谁问你了？他对这个“恋爱脑”翻了个白眼，狠狠往嘴里塞了两块鸡肉。

秦止宁忽视了陈科同学再一次深刻、浓烈、感动人心的爱的剖析，她点点头：“的确，这个不是花店常备的玫瑰品种，价格贵而且你时间紧，这个时候不好找，但是……”

陈科插了一嘴：“价格不是问题，但我想要最饱满，最大，颜色最漂亮的，不能浑水摸鱼凑一些干瘪瘦小的花。”

“我们去女王的花园里给你摘一朵好了！”夏轩意忍不住吐槽道。

“嗯——我认识一个人可能有......”

陈科刷得一下瞪大了眼睛，一直没说话的席作存也偏头看了她一眼。

“我也不能保证，我帮你问问吧。”秦止宁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推回去。

一碗炒面也吃得干干净净了，她收拾碗筷，打算起身：“那我先走了。”

陈科急急说道：“我倒时候怎么联系你，加个微信吧。”

忘了这茬的秦止宁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她思索片刻，瞥向席作存，正巧对方也在笑着望向她。

“有事你发给席作存吧，他可以联系我。”

席作存挑了一下眉，笑意更加浓烈。

“你这个朋友真是人美心善，助人为乐啊！”望着秦止宁离开的背影，陈科感慨地摇摇头。

席作存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烟花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陈科顿时作哭泣状，感动的“不知所言：“爹，你是我亲爹，你也真是人帅心善啊！”

吃完饭，席作存将餐盘放到传送带上，后面紧跟的人突然没头没尾地道：“你喜欢她。”

席作存转头，自上而下没有表情地瞄了一眼夏轩意，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为什么？”

许久没见到席作存脸上出现这种冷漠的表情，夏轩意不自觉抖了抖，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在阎王脑袋上蹦迪。

他凑上去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像一只猹飞速擦着门溜了出去。

“因为你对着她的笑容很真实。”

埋藏在时间的冰河中，冻彻心扉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