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像一幅画,框住了外面和煦晨光下的春色,高大的树直抵三楼,葱郁的树枝铺满整个画面。
爬上天空没多久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向大地泼洒金光,穿过层层绿荫,丝丝如绸缎般细腻的光线透过玻璃,打在熟睡的女孩身上,一片闪耀中,柔光在她的脸上流动,将绒毛都印照的清晰可见。
睫毛轻颤,沉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眯着眼,侧头瞟了瞟大亮的天光,又闭上了眼睛。
约莫安静了三分钟。
秦止宁嗖地坐起身子,在枕头边摩挲两下,找到了眼镜然后戴上。
一转头,透过大开的床帘,就看到窗外贴着玻璃的树枝上站着一只青灰色羽毛的小鸟,这只圆嘟嘟的小胖鸟拖着长直的深色尾巴,在绿叶丛中蹦蹦跳跳,摇头晃脑,直将树枝摇得来回晃动,簌簌作响。
她拿起手机,一看时间——6:04。
舍友还在沉沉地睡觉。
她轻踩着梯子下床,小声洗漱收拾,正梳着头,许烟澄突然诶了一下,说了声“站住”。
秦止宁以为是自己起床声音吵醒她了,连忙转头望过去。
等了几秒,一片寂静中,只听到窗外那只小鸟喳喳两声鸣叫。
许烟澄翻了个身,又哼哼两声,随后传来她沉稳的呼吸声。
又说梦话了……
秦止宁收拾完毕,又想了想,在架子上翻出两本书,塞在书包里,留到下午社团活动时可以看。
她背上包,左手提起黑色的布制琴盒,右手拿了两个满满当当的垃圾袋,手忙脚乱腾出几根手指关上门,离开了宿舍。
一出宿舍大门,一阵轻风徐来,带着鲜嫩的青草气息和晨露湿气,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寥寥几人。
北京时间六点三十分,秦止宁推开食堂玻璃门。
几个保洁阿姨正在拖地擦桌子,湿哒哒的桌面和瓷砖地映照着白炽灯的光团,使得餐厅更加亮堂。
秦止宁来的早了,后厨的大爷大妈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档口前只零零散散上了不足一半的品种,她找了个座位,将书包和琴盒放下,然后绕着窗口,要了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小笼包刚刚出锅,热气腾腾,咬一口,蒸腾而上的热气蹭着鼻尖,爬上了她的镜片,顿时一双眼睛消失在迷雾之中,秦止宁只好把眼镜摘了下来。
耳机里是BBC动物世界,有条不紊的宁静清晨里,低沉和缓的男声在耳边缠绕。
食堂的小笼包做得很小,秦止宁三下五除二就解决得干干净净。
待吃完包子,豆浆滚烫的热气也散去,温度刚刚好。
这家豆浆是鲜榨的,而且醇香的豆子味道里含着一股牛奶的鲜美,生意非常好,一整天,档口前都不曾空闲。
秦止宁仰头将最后一口豆浆一股脑全含在嘴里,起身扔掉垃圾。
早上的风最宜人,秦止宁慢悠悠地在空荡的校园里漫步,这是她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候。
走了十几分钟,来到通体白色的圆形建筑楼,门口的保卫叔叔见她,扬起下巴,面容慈祥:“来啦?”
秦止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又爬了四层楼,到琴室的时候秦止宁的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她轻车熟路地从管理室的墙上取下钥匙,红色的毛绳拴着黄色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405。
一进房间,她便将卷帘拉上去,打开窗户透气。
这间屋子朝南,正对着雁西湖,从窗子俯视,楼下是郁郁葱葱的榉树林。
秦止宁将琴谱夹好,拉开琴盒,拿出一把深棕色的小提琴,她用布将琴身轻轻擦拭了一遍,随后便上下给琴弓擦上松香。
这把琴细腻匀称,在阳光照耀下,发出亮亮的光泽,像渡了一层蜂蜜。
秦止宁夹好琴,温热的肌肤紧贴着微凉的木料,下脸颊处感受到细小的凹凸,那里刻着三个字母——QYQ,只有指甲盖大小。
秦止宁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受好友所托,临时救场,参加了学校的交响乐团,然后就救到了现在。
春季学期演出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六月份的毕业歌会这一场大型演出,乐团这两个月没什么集体排练计划,秦止宁也就每周六早上抽出时间去琴室保持手感。
她翻了翻谱子,先拉了几首练习曲,然后打算提前练习一下独唱曲目《春之声圆舞曲》。
这首曲子对秦止宁来说,格外熟悉,但为了配合具体演出,团长进行了改编,于是又带有一丝陌生的味道。
琴弓快速在弦上滑过,悠扬清脆的声音如一阵旋风,将房间里的空气一同搅起,成为宏大的共鸣。
微风不时吹拂,卷起琴谱的页脚,发出哗哗的声音。
琴音颤动,纸页轻响,树叶簌簌,鸟雀啼鸣,在这万物协调的合奏之中,耳边似有似无传来如百灵鸟一般的女声,附和着琴音的节奏。
这声音从最深处的回忆而来,四面八方裹挟着脑海,越来越清晰。
秦止宁沉浸在这如香槟色闪耀的氛围里,手臂摆动,一遍又一遍,连时间的飞逝都未曾发觉。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门被不小心撞了一下,佟地一声将秦止宁打断。
她翻开倒扣的手机。
一点四十五分。
糟糕!两点的社团活动!
秦止宁连忙收拾东西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