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结果是骨折和轻微脑震荡,那名同学也因此受到了处分。
其实并不是他的错。
骨折是我倒地时自己摔出来的,而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在和队友训练而已,错的是刚好站在附近、将那颗球吸引过去的我。
这只是契机。
在出院那天,来接我回家的姐姐也在路上遭遇了车祸。
“我真的没有受伤啦!车?买过保险了所以也不用担心——怎么会是伊织你的问题,是那个酒驾的大叔全责啊!”姐姐这样安慰我。
但我明白不是那样的。
是因为有我在,所以才会接连不断发生糟糕的事情,那说不定是某种诅咒。这样下去,我重视的人们也一定会染上这份不幸。
所以我决定远离家人,独自一人生活。
这便是我离开东京,回到神奈川的原因。
*
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我终于顺利熬到了放学,只要再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就能结束今日份的苦难。
在心底预演了十遍开场白之后,我鼓起勇气叫住了我尚且不知道名字的好心邻桌。
“那个——”
出声的瞬间就后悔了。
明明只要把笔放在他的桌上,然后留下字条就好,就算被当成没礼貌的家伙,也好过再给人添麻烦。
在我自顾自懊恼的时刻,金发的少年将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了我,脸上依然是那副好脾气的微笑。
目光、视线,注视。
转瞬涌现的不安和恐惧令大脑一片空白,我慢了半拍才接上后半句话:“谢谢您借给我的笔给您添麻烦了还请务必收下这个!”
我低下头,动作迅速地从钱包里翻出三张崭新的纸币,恭敬地和笔叠放在一起,双手捧着递向他。
“诶?这么郑重?!”
对方显而易见地愣住,声音里透露出几丝无奈的意味:“只是顺手的事情,我可没有觉得被添麻烦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光线从他的方向落下来,停留在我的桌前。我没有抬头,视野里只能看到随着他的靠近逐渐扩散的阴影。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落在我的掌心,轻轻拾起笔,又留下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有着可爱包装纸的糖果。
我眨了眨眼,困惑地望向他。
“是因为刚转学所以感到不安吧?吃点甜的东西心情说不定会变好。”
他撑着脸,笑眯眯地说。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放心地拜托我。不过事先声明,这不算是添麻烦,如果觉得麻烦我会干脆利落地拒绝的。”
为了不给我增添多余的压力,他的措词也无比谨慎。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试图安抚一只应激的猫。
我以微弱的幅度点了点头,说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感谢。。
过了一会,我听见他确认般地问:“宫城同学,对吧?”
“是的,我叫宫城伊织。”
仿佛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松懈了分毫,足以支撑我从闭锁的壳中探出头,悄悄攫取些许温暖。
这样就足够了。
阳光落在他的发间,照亮那张清爽明快的脸。
“我的名字是黄濑凉太,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
因为太过紧张咬到了舌头。
“抱歉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是的!只是不太习惯……”
救命啊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发言!要被当成是奇怪的人了!
但他只是笑了一下:“太好了,我可不想第一天就给同桌留下糟糕的印象。”
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和不善言辞的我截然相反。
——我们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了。
我清楚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这时从教室门口传来了有些吵闹的动静,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几位个子很高的男生正站在前门往里瞧。
“喂,黄濑!在磨磨蹭蹭什么呢?”
“前辈!你们来找我了啊!”黄濑开心地朝门口挥起手,目光肉眼可见地瞬间变得闪亮起来。
“抱歉,和篮球部的前辈们约好了一起去看比赛。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回头对我摆摆手,在对方“再不快点出来就罚你下次训练多做一百个深蹲”的威胁声中,提起包慌忙离开了座位。
那颗糖果安静地停留在掌心里。
我合拢手指,试图从这小小的事物之中再汲取些微的温暖,好让我获得迎接第二天到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