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吉驱马前行。
“若那夜小姐让我守着,也就不用受这痛了。”
谈怀玉隔着车帘答道:“不碍事,我那晚避开要害,最多瘸个几月罢了。”
阿吉没再搭话,两人一路无言,顺利与杜笙她们汇合。
见怀玉下车,杜笙连忙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
杜笙眼中关切不假,却逐渐与多年前与母亲争风吃醋的身影重合。
“姨娘,我没事。”谈怀玉笑了笑。脑中忽然想到自己从小就受了杜笙不少关怀照顾。
“可吓死我了,你腿上受了伤,我生怕你……”杜笙自然地挽过怀玉的手臂。
她微笑颔首,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絮叨。
每次与杜姨娘接触总会暗留心眼,甚至还会分析揣摩话中之意。此刻,她在杜笙面前放松下来。
可能是因愧疚,可能是因利益。但是,作为姨娘,杜笙确实待她极好。
阿娘,她能怎么办呢?
谈怀玉揉了揉太阳穴,豁然想到那日谈怀璎的话:“长辈的恩怨,与小辈无关。”
她轻笑一声,没想到谈启忠和瑛娘倒是生出了个明事理的小女儿。
一行人稍作休整,赶在申时前进了京。
得亏在离京前留下管家崔瑢,他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们回府后只管拎包入住。
谈怀玉把一张躺椅搬到树荫下,屁股还未坐热,崔管家便派人递来消息。
“一个时辰后在韵茶坊一聚?”谈怀玉想都不想就回答,“不去。”
“那行,奴婢这就差人回绝了世子殿下。”
“世子?”她猛地睁开双眼,“是陈浮确?”
婢女恭敬回复:“正是襄王世子。”
“有说因为何事吗?”怀玉一下子坐直身子,自言自语道,“这么着急,说不定有要紧事。”
“那小姐还去吗?”婢女有些震惊,从前小姐无论何事都是不慌不忙,倒还未见她竟露出几分手忙脚乱来。
“去。”
*
谈怀玉提前到了韵茶坊,由着店小二引着上了二楼。
双手刚触及古朴的木门,就听屋内人高声道:“谈怀玉,你给我几锭银子是什么意思?”
怀玉唇角微扬,轻轻带上房门。
又听那人话中满是嗔怪:“我让阿福给你带了那么多的话,你自己说说你回了我什么?”
“回了个‘哦’字。”谈怀玉忍住笑意,见他圆溜溜的后脑勺正对自己,高束的发尾随意垂在青色的衣衿上,看样子似在欣赏窗外彤云,于是慢慢走到桌前。“想着话说多了福伯记不住,索性让他帮传了一个字。而那几锭银子权当是我从你手中买下了那块玉佩。”
他忽然转过头问:“腿怎么了?”
谈怀玉已经放缓脚步,奈何还是被他听出了不对劲。
她有意叹了口气,放软声线:“被袖箭射伤了小腿。”
陈浮确蹬腿站起来,就要上前去查看她腿上的伤口:“谁干的?”
怀玉挑眉,抬手示意让他坐下,幽幽瞥了对面一眼:“我。”
“啊?”
“此事说来话长,不太光彩。不过现下好多了。”谈怀玉含笑给他添了杯果饮,岔开话题,“这处果饮不错。”
陈浮确回到位上,抿了口冰镇的果饮。
难得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谈怀玉微讶:“殿下变沉稳了。”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更何况这都一个多月了。”
“准确来说是五十七日。”
他又换上从前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每日清晨起床后第一件事,该不会就是扳着手指算我们有多少日没见吧?”
“不是说了吗,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记得的事。”谈怀玉无奈闭了闭眼睛,“传消息找我来做什么?”
“高家长子高成耀,你知道吗?”
“认识。”谈怀玉仰头想了想,“听说去年冬天他的发妻失足落水溺亡,他如今好些了吗?”
“何止好些了。”陈浮确浅浅地笑着,“如今还有了续弦。”
“啊?”谈怀玉眼角抽了抽。不是说因发妻去世当即晕厥,卧床几日才有好转吗?怎么如今还闪电式跟别人成了婚?
“说来他这续弦你也熟悉。”陈浮确恰好瞥见楼下高家马车,“正巧,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