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格蕾见过的任何犬科动物都更大,浑身黢黑,皮毛短而油亮,占据了房间内的大半地板,眼神凶恶得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它牙齿发黄,口水像瀑布似的流下来,口中呼出腥臭的野兽味,一个劲地朝着她猛扑,整片地板都在震动。
斯内普肯定是被这玩意儿咬伤的。
他还算走运,没有失去整条腿或者半个脑袋。
格蕾来不及细想,爬起来就往回跑,把腿抡得飞快。
到走廊后,她发现这只狗没有追出来。
它可能被拴住了。
或者被魔咒禁锢在那间房里。
“荧光……荧光闪烁。”格蕾摸着魔杖,试图点亮它,紧张加上不熟练让咒语失败了,她只能清清嗓子重复,“荧光闪烁!”
这一次,微光亮起,从她的杖尖流淌到屋内。
她清晰地看见三头巨犬匍匐的地上有一块木板,稍稍凸起于地面,有点像是地下密室的入口。
这下奇洛的目的已经明了。
他是奔着这间地下室或者地下室里的东西来的。
不幸的是,他也好,斯内普也好,准备都不够充分,在看门狗手里吃了大亏。
“改、改天我再来看你,汪汪叫的小可爱。”格蕾紧张地熄灭魔杖,边退边说,“或许我应该给你带点狗零食?”
*
等待格蕾主动联系的时间是漫长的。
安东宁设想了她的多种死法。
但内心深处,他相信格蕾没有出事。
晚上,当双面镜开始发烫时,他很小心地没有让镜面对着自己——因为担心对面是获取了格蕾遗产的人。
“嘿!”小女孩的声音如此熟悉。
他如释重负。
“太走运了,你还活着!没有被食死徒或者巨怪撕成两半!”他尖刻道,把镜子转向自己,猝不及防看见了天蓝色床帘和同色系睡袍,睡袍前襟缝着一圈无辜的白色蕾丝小花。
格蕾在自己的宿舍床上跟他说话。
多么不雅的举动。
“你还没离开我家吗?”格蕾看见他那头的画面,不由愣了愣。
“……什么?”安东宁也愣了愣。
“你计划在万圣节离开……现在已经是零点后了。”
安东宁完全忘了自己要走这件事。
过去几个小时里他一直在琢磨格蕾是否还活着。
“我……”他不打算多说自己,“你的小冒险进行得怎么样?看得出你的四肢完整……”
“巨怪已经被教授们解决了,我还有重大发现!”格蕾露出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把三头犬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不忘说,“给我道歉,承认我的正确性。”
安东宁露出冷笑。
“什么正确性?”
格蕾的表情更得意了:“那只大狗在看守什么东西!你看了新闻吧,有人把魔法石交给邓布利多保管,我敢肯定校长把它放在了三头犬屁股下。”
安东宁对这点存疑。
“斯内普有理由找魔法石,但奇洛教授又是为什么?”格蕾不解。
安东宁翻遍了记忆里每一个同事的名字,没有任何人跟奇洛这个姓氏沾边,他肯定不在黑魔王的追随者之列,至少他入狱前不在。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他告诫格蕾。
“你无权阻止我担心任何人、任何事。我会去调查奇洛。”格蕾有些激动,“没准我还能弄到魔法石!我听说它功效神奇,也许能医治好父亲!”
这份固执与超群的自我意识简直让安东宁心力交瘁,他认为即便是黑魔王也有征询属下意见的时候,而格蕾……她听不进任何与她想法不同的话。
“……康德乐……格蕾小姐。”
安东宁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说出这番话,“我不是在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表达关切。”
格蕾的眼睛眨了眨。
“我担心你的安全。”安东宁不得不说了更直白的话。
格蕾的手指在镜子边缘紧扣,镜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是她急促的呼吸带来的。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安东宁开始怀疑自己突如其来的坦白是否妥当。
“谢……谢谢。”格蕾打破沉默。
安东宁松了口气。
也许他在应付孩子方面有着不为人知的天赋。
他平复语气,像往常那样沉冷地说:“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对魔法石有想法,等假期再商量,好吗?”
格蕾答应了。
“我不会去看那只狗,不过我会去图书馆查查资料。”
安东宁点点头:“也行吧……”
床帘之内陷入安静。
“所以我们和好了?”格蕾犹豫道。
“和好?”安东宁甚至不知道自己跟这个女孩吵过架,他头疼地揉揉眉心,“……梅林啊,算了,去睡觉吧。”
格蕾盖上被子,把镜子放在枕边:“谢谢你关心我,安东宁,也谢谢你照看我的家人。”
安东宁没有说什么。
他放下了镜子,把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再一件件摆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