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岫白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资料，估计有两指厚，这些资料他大致都扫过了一遍，是科研所档案室里丢的那些，甚至还包括了当时能量源组组长让他销毁的那些实验数据的分析报告。

他问许知越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对方却只笑着跟他扯皮，说不用他担心，只管用就好。

他自然不可能不明不白的就用，况且，现在他还不确定段寒是怎么想的……

裴裴把早饭热了两遍，迟岫白还没有吃。

“主人，先吃饭吧。”

迟岫白眨了眨眼，视线从那一沓纸上移开，他看着裴裴，突然又想起来裴矜之前说过的话，他叹了口气，让裴裴回地下室。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跟裴矜一样面容的裴裴，让他感到心虚。

他知道裴矜想帮他，自从和裴矜接触以来，一直也都是裴矜在帮他，不仅帮他，还上赶着给他利用，但实际他却什么都没有给过裴矜。

他一个人惯了，父亲去世后他就一直都是一个人，虽说是这样，但一个人的生活总算是比父亲在时轻松了很多，至少自己不用连轴转的一连做好几个兼职，却只是为多赚几个星币给父亲，然后免一顿打。

所以后来的时候，他体会到了秦教授和师母给他的暖，所以他把秦教授当成亲人，倍感珍惜，秦教授也逐渐知晓了迟岫白那别扭的性格，把后来的学生都安排给了他带。

再后来，随着他一路走来，从秦教授的学生，变成人人都要称道一句的迟老师，再到现在的首席，他身边的人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了，包括现在的裴矜……

迟岫白打开通讯器手指在通讯列表上，划，指尖在裴矜的名字上悬停了一瞬，最后闭了眼点了下去。

他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裴矜有事没有接到呢，说不定呢……

“迟老师。”

……好吧，没有说不定。

迟岫白睁开眼，手指捻着那资料的纸页说：“今天许知越来找我了。”

“嗯。”

从裴矜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般。

迟岫白抿着唇，犹豫了良久才开口说了下一句，“他给我送过来了……资料。”

什么资料不言而喻，就算迟岫白不明说，裴矜也都知道。

“所以，迟老师，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我……”他还没想好，“再想想……”

他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的人，心软、感情用事，有时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根本不适合这个位置，是不是就像星网上说的那样，或许段寒比他更合适……

他以前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更相信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但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迟老师，你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

他当然不是，他能在军部怼齐上将，也能在纠结不定的科研方案上舍一取一，他果断、有远识，他跟在秦教授手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个项目让秦教授失望过。

“迟老师，你不能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段寒，就想替他开脱。”

迟岫白一惊，紧盯着通讯器光屏上裴矜的眼睛，裴矜方才的话明显就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那人就是段寒，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他一直都知道……

“你……是不是知道？”

“是。”

裴矜没有避讳，知道就是知道，他本只想尽自己所能给迟岫白提供一些线索，他相信迟岫白，也不想掺和这件事，但自从知道迟岫白狠不下心来之后，就让许知越直接把视频发给了许右。

迟岫白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替他做，迟岫白不想做的事他也不会逼他做，但这些的前提是，迟岫白不能平白无故受到伤害。

“迟老师，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迟岫白看向裴矜的眸子暗了下来，睫毛垂了下去，遮住了眸子里的神情。

原来裴矜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怪不得之前裴矜会跟他那么说。

“迟老师，你不想做的，我可以给你做。”

他知道裴矜说的有道理，但段寒毕竟是自己的学生……

“我……”

再想想吧，或许是有其他的原因呢，或许这不是段寒的本意呢，或许……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偏激，但或许呢……

他垂下的睫毛颤了颤，手指抓着裤子上薄薄的布料，指尖捻了捻那一小撮布料，投下来的光恰好遮住了迟岫白的眸子，他声音有些闷：“你觉得会是段寒吗？”

裴矜知道迟岫白心软，也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亲手带的学生会做出这种事，但他相信迟岫白，相信他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这件事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迟老师？”

裴矜说的对，这些他心里早就清楚了，但他就是想问，仍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有跟他一样相信段寒的人呢。

“迟老师，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你和段寒，还有科研所和秦教授，你难道想让秦教授失望，想看到因这件事让陛下对科研所失望吗？”

他不想逼迟岫白的，但现在看来，迟岫白这个人不逼一下他自己能胡思乱想一整天。

“我会给你在帝国大厦安排好星网实时转播的新闻发布会，你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上台把这段视频放出来就可以，剩下的我会帮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