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的瞬间礼堂里响起了剧烈的掌声,他知道这掌声中有多少是因为场合迫不得已才为他鼓的,他也知道自己自从帝国会议之后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秦教授把他推上首席到底有多难秦教授从来没有说过,但他不说并不代表迟岫白不知道。
所以,他当了首席。
按照流程,陛下授完勋章之后就该是他作为新任首席讲话,他刚抬起眸子就看到了礼堂最后面站在门口的裴矜,对方看到他的视线投了过来,然后挥了挥手,朝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迟岫白没有看懂他说的是什么。
裴矜眼神炙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的心随着裴矜的眼神鼓噪起来,方才因裴矜没来而产生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他走到发言台上发言。
“大家好,我是迟岫白,很荣幸能担任科研所首席……”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在静谧的礼堂里听得清晰,这次的演讲秦教授特意跟他嘱咐过,这不仅是证明他自己的机会,更是让那些对自己不满甚至有敌意的人一个警示,更是对那些对科研所胡怀好意的人的示威。
“……作为新任的科研所首席,我将捍卫科研所的荣誉,遵守科研界的规矩,绝不容许任何违反科研界或试图挑衅科研界的事情发生。”
迟岫白的声音铿锵有力,小晓跟许右凑到一块窃窃私语:“迟老师这些话,我听得有些想哭。”
“哭什么?”许右神经大条,没感受到小晓感动的点,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还是递过去了纸巾,“迟老师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首席之位除了他也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了。”
小晓擦了擦眼泪,小姑娘天生共情能力强,吸吸鼻子带着些哽咽:“我们都知道迟老师一直都是个不善于言语的人,他不会说话,但他对我们的帮助我们都能有目共睹,之前的时候秦教授还能帮迟老师,现在迟老师成了首席,他自己又总是一个人……我觉得迟老师好可怜。”
话说到这里,许右似乎也有些触动,在军部的时候迟老师就一直带他,教他排查故障,教他实战演习,甚至还带他认识了裴上将和军部里的学生。
如果没有迟岫白,他或许永远不可能会跟军部的人有接触,甚至也不会认识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年轻的上将倚在门边,他本来可以更早一点来的,结果他刚出了军部就被通知学生在练习战舰的时候不小心坠落了,他赶回去看了一眼,人倒是没事,就是战舰被摔得粉碎,他没压着火气,把人训了一顿才赶过来。
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迟岫白单膝跪在地上,陛下将作为首席的勋章给他戴上,他微微垂着头,头顶的琉璃灯光将他后颈的皮肉映彻得异常白皙,那一抹白随着他的动作被遮住,迟岫白缓缓转了过来。
额发被撩了上去,精致的眉眼让人眼前一亮,迟岫白的眼睛很好看,只不过掩在镜片后面让他的眸子平添了些距离感,迟岫白的声音也好听,一字一句念的很清晰,在这种公开场合讲话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清冷感,但在平时跟迟岫白对话过程中,迟岫白的语气中总是带着缱倦,像是带着钩子似的,让他忍不住想听更多。
“……我会继续带领科研所为帝国做出更大贡献。”话落,迟岫白微微欠身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下了台,他才好不容易舒了口气,这场授任礼可算是完成了一半,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坐着,听陛下讲最近克洛斯最近的战况和对未来的期望。
这里聚集到大部分都是军、政科研的泰斗,再不济也是秦教授这样的三界各自的领导人物,许右他们还是迟岫白给他们弄进来的,在这种场合讲帝国的事不亚于在帝国会议上讲,况且授任礼只有重大职位变动的时候才会举行,上一次似乎还是裴矜升上将的时候。
不过那次授任礼他没有来,秦教授让他来,是他自己不想来,宁愿在家看电视转播也不想去。
授任礼宴会陛下还是没有参加,秦教授带着他一个个去打招呼,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和不熟的人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好不容易溜出来躲在角落里吃了点东西,还没吃完,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迟老师。”
迟岫白一怔,他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还捏着叉子,盘子里还有一半的点心没吃完,他把叉子上的糕点送进嘴里,又用手擦了擦嘴唇,把盘子放下才问:“怎么了?”
“怎么没过来找我?”裴矜说的理所当然,像是他们早就说好了一般。
迟岫白想了想,刚才好像确实没有过去跟裴矜喝酒,他酒喝了不少,但还没到像帝国会议时醉的那样厉害,刚开始几杯喝的确实是酒,后来的就被秦教授安排换成了梨汁。
他现在脑子还懵懵的,竟一时没觉得裴矜的话有什么问题,“我……忙忘了。”
裴矜好像并没有在意,举起手里的酒杯,殷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微红的光,像现在迟岫白脸上的薄红一样,“迟老师。恭喜。”
迟岫白一愣,有些仓皇的拿起桌上盛着雪梨汁的酒杯跟裴矜碰了一下,酒杯相撞发出“叮”的脆响。
恭喜和祝贺,他从裴矜嘴里听到的最多。
“对了,在礼堂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迟岫白抿了一口雪梨汁,想起来裴矜当时无声做的口型,“我没有看懂。”
裴矜笑了笑,“你真的想知道吗?”
迟岫白的指腹摩挲着酒杯,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我说的是——”裴矜微微凑近迟岫白,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