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岫白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段寒的实验，效果确实是跟实验报告里说的那样，但整个实验看下来，所消耗的资源也不少。

“挺好的。”他一向不会说重话，也不会贬低别人的成果，但在科研这方面，他一样要比其他人严谨，好就是好，不行就是不行，“但还有改进的空间。”

迟岫白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捻了捻桌上的残渣，这种物资价格也不算低，用这种高价的东西来提高能量源的利用率，况且利用率还不是很高。

提升百分之零点几的能源利用率，还要消耗大量的昂贵物资和人力，在迟岫白看来，这根本不值。

秦教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对这场实验并不感兴趣，他叫了迟岫白出去，留下段寒他们三个把实验室收拾好。

秦教授带着迟岫白往食堂方向走，看了一上午的实验，迟岫白也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在秦教授后半步左右的距离跟着，垂着眸子盯着自己一步一下的脚尖。

“岫白。”

秦教授的声音传过来，迟岫白抬起头，正巧是太阳的方向，强烈的光让他睁不开眼，秦教授的身影带着光圈，变得有些模糊，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轻声嗯了一声回应秦教授。

“最近要开始准备首席的授任仪式了，还有差不多一周，授任书就会送到科研所。”

迟岫白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么快，从秦教授去军部跟他说这件事到现在，也才过了半个多月，他感觉自己没准备好。

“教授……”

迟岫白是秦教授最疼爱的学生，他带了他这么多年，迟岫白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了，他知道迟岫白的家事，也知道迟岫白的努力和天赋，更知道迟岫白在怕些什么。

他还记得迟岫白刚跟着他学习的时候，瘦瘦弱弱的一个人，宽大的白大褂挂在身上，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他像一片残损的树叶，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摧残得破损。

他没有生气，一直低垂着视线，也不喜欢说话，甚至在研究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也不来问他，自己宁愿硬着头皮在实验室里待到后半夜，也不远来问他一句。

他从来没有过依靠，他也不知道依靠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习惯了一个人，他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所以他不需要任何人，甚至对秦教授也是这样，他宁愿在实验室里待到半夜，也不愿去问秦教授一句，他怕打扰他。

直到秦教授把他带回了家，师母早已做好了饭，热情的招呼他去洗手吃饭，他在原地愣了一会，直到秦教授又跟他说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去洗手间匆匆洗了个手。

饭桌上，师母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给他夹菜，问他合不合胃口，他不会应对这种场合，只能僵硬的点点头，说：“好吃，谢谢师母。”

从那以后，秦教授经常带迟岫白回家吃饭，师母也会多做些迟岫白喜欢吃的饭菜，甚至秦教授忙到晚上的时候，师母还会来给秦教授送饭，顺带着还有他的那份。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和温暖，但也只是体会到，他很笨，他还是不知道什么是依靠。

他会着陆，却无所依靠，所以他很怕。

刚开始秦教授让他开始尝试带学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拒绝，他不觉得自己能教别人东西，但他更害怕自己教不好，就像现在这样，他怕担任首席，他怕做不好，即使所有人都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他却还是颤着心。

“你不用担心授任仪式的事，这件事我会帮你安排，你只需到时候参加就可以了。”

授任仪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陛下亲自为他戴上首席勋章的授礼仪式，另一部分是授任仪式后的宴会，其实仪式后的宴会是可有可无的，以他的想法他是不想举行后面的宴会的，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但秦教授好像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教授，授礼结束后我能先离开吗？”

闻言，秦教授转头看他：“有事？”

他不会对秦教授说谎，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对秦教授说谎，本来就是他不想参加的。

他抿了抿唇，淡色的嘴唇因缺水更显苍白，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来吧。”

他知道这是授任礼的仪式，要是举行的话，就算其他人不到场，他也是必须到场的，但明明授任礼后的宴会可以不举行的，为什么偏偏……

秦教授已经推开了食堂的门，他过去搭了把手，靠近了才发现，秦教授手背上多了些针眼，他还没看清，秦教授就收回了手，明明他记得秦教授是坐在帝国会议室在前面帮他挡瞌睡的首席才对。

“教授……”

“快进来吃饭，饿了一上午了吧。”

他站在餐厅门口，手上还推着门，秦教授往前走着，他突然发现秦教授的身影好像比前段时间单薄了不少。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

科研所的食堂不像军部的食堂那么注重营养搭配，这里基本都是自己想吃什么点什么，吃饱吃好最重要。

迟岫白过去坐下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迟岫白喜欢吃的菜。

“还想吃什么，自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