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替迟岫白推开了食堂的门，迟岫白垂着眸子跟他道谢。

食堂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他的眼镜瞬间被氤氲的起了雾，视线被挡了大半，他还没来得及把眼镜摘下来擦一擦，脑袋就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

“对……对不起，我眼镜起雾了。”他赶紧道歉，今天跟裴矜一块真的什么都不顺。

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把起雾的眼镜拿下，一根手指便勾着他眼镜中间的连接，把他的眼镜勾了下来。

他度数挺高，没有眼镜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裴矜凑在他面前，离得很近，几乎鼻尖都要碰上鼻尖了，他问，“能看清我吗？”

他点了点头，怎么会看不见，裴矜离得那么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裴矜的呼吸。他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狂跳，一下一下跳的很重，这么近不知道裴矜会不会听到。

“那就好。”裴矜把眼镜还给他，握住他的手腕，怕他看不清摔了，“走吧，带你过去看看你想吃什么。”

迟岫白垂着视线顺着裴矜的力道跟他走，他看不清握着他手腕的裴矜，只是觉得被裴矜握住的地方很烫，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脖颈，手里轻轻握着的眼镜好像又被掌心的热量蒸腾的起了雾。

“你想吃什么？”

裴矜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他看不清，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吃的，只能眯着眼睛尽力让自己能看清一点，但还是无济于事。

“要两个蛋黄包可以吗？”

裴矜的这句话好似救命稻草一般，他连忙点头，“可以。”

裴矜的声音离他很近，但他听着好像就是很模糊，他看不清东西，按说其他感官应该更明显才对，但听觉却好像随着视觉一起变模糊了。

他听着裴矜跟别人的交谈，听不清，只听到裴矜嗯了一声，然后说好，他也不怎么想听，手腕不自觉的挣了挣，裴矜似乎感觉到了，声音停了一下。

“还想吃什么吗？”

他的听觉变得缓慢，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裴矜在说什么。

“不用了。”他拿着眼镜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他跟裴矜说话的时候总是感觉到不自在，他不喜欢跟别人有过近的接触，尽管这个别人是裴矜。

他声音不自觉的放低，“够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裴矜拿了什么，但他不想再跟裴矜一块站在这里商量早饭吃什么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而且他现在也看不清，很没有安全感，肚子也很饿，什么都好，随便吃点就行了，他不想在裴矜面前饿得肚子咕咕叫，太丢人了。

裴矜接过餐盘，另一只手握着迟岫白的手腕，牵着他去找座位。

时间已经不早了，食堂里早就没有多少人了，他随便找了个比较近的座位，把餐盘放下，迟岫白坐在他对面，他把从出餐窗口拿的纸巾递到迟岫白前面。

“擦擦眼镜吧。”

迟岫白接过来，白细的手指捏着纸巾细致的擦着眼镜上的水雾，睫毛细细的颤着，眼镜擦干净之后又重新戴上，倏而撞上了裴矜的视线。

“那个……谢谢。”纸巾被他捏在手里揉皱，团成一团握在手心里。

他仓皇的移开视线，有些慌张的去夹面前的蛋黄包，塞到嘴里咬了一口，微咸的口感，里面夹着的馅料也很细腻，正好符合迟岫白的胃口。

他低着头慢慢的吃，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蛋黄包上，避免跟裴矜再次对视，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紧不慢的嚼着，思绪开始飘空，想起来昨天检查的战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完，本来预计半个月就能检修完的，现在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也不知道秦教授和科研所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他在帝国会议上的发言被军界和政界针对。

他眼神视线里一只修长的手猛然闯了进来，将一瓶牛奶推到他面前，“最后一瓶牛奶，温的。”

“不用了，我不……”

“迟老师！”

迟岫白还没来得及拒绝裴矜的牛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许右端着餐盘兴致冲冲跑过来，盘子一放，一屁股坐在迟岫白旁边。

“迟老师，你拿到牛奶了啊，我刚才去拿，那人说最后一瓶被拿走了。”许右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吃的满嘴流油，“你跟裴上将来的真快，我还以为我会先到呢。”

许右傻乐了一下，一下被包子噎住了，用手用力的锤了下胸膛。

迟岫白轻嗯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我们就在食堂旁边。”他扫了不着痕迹的扫了裴矜一眼，后者垂着眸子吃饭，他悄悄伸手把牛奶推到许右手边，“给你牛奶。”

“谢谢啊，迟老师。”许右涨得满脸通红，伸手拿过来就要打开。

“这是我给迟老师拿的。”裴矜声线平稳，但许右却硬生生的听出了其中的不悦，拿着牛奶的手僵在原地，一瞬间忘了自己还被包子噎着。

“咚！”牛奶瓶一下砸在桌上，发出声响，许右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把牛奶扶起来，又推回迟岫白面前：“我忘说了，迟老师，我牛奶过敏。”

许右又拍了拍胸脯，把噎住的包子顺下去，拿起剩下的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端着餐盘就想溜，嘴里的包子嚼了两下，差不多囫囵的吞了下去。

“迟老师，裴上将，你们慢慢吃，我吃完了，就先走了。”

还不等迟岫白跟他说声再见，许右端着餐盘就溜了。

迟岫白将视线从跑远人的身影上收回来，刚将视线落到桌子上，裴矜就将开了盖的牛奶放到他面前，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