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以期闻声立刻就去看席嫒,席嫒也明白得很容易:“长得漂亮的人就是很容易被记住啊。”
楚以期瞪她,席嫒无声投降,总算正经答了:“可能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一起来,然后自己点了是多少号吧。”
楚以期没说话,她知道,席嫒从一开始就猜到她为什么选2号了。
在最早的时候,她们俩的CP名都不是现在的“期末复席”或者“席以为常”,而是一串数字——“172”。
然而,如果没有172,楚以期自然毫不犹豫选“2”。
等她们在旁边落地窗前是桌前坐下,突然看到了方才的女孩,两个人跟她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那人过来,看见席嫒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的礼貌客气,反而有些激动。
席嫒正觉得无缘由,她就主动解释了:“你是叫……席嫒吗?”
席嫒看着她,点了点头,示意:“怎么了吗?”
她很急切地拿出来两张一样的照片,是合照。
席嫒一看便愣住了,连呼吸都停滞片刻,而后变得略微急促。
照片上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或许有十来年了吧。
席嫒上一次看见他们本人,是在机场送别之时。
彼时两人都穿着白大褂,女人亲昵地挽着身边的人,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期待。
他们都在期待着下次见面,期待着援外的凯旋而归。
但事实上,他们再次见面,却是葬礼上,一场单方面的凝望。
席嫒其实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哭了,只是记得那时候很多人都在夸赞着她父母的勇敢无畏,医者仁心。
“你是……?”席嫒终于抬起眼,感受到指尖传来楚以期指尖的温度。
面前的人把照片给了席嫒,双手合十,几乎是语无伦次:“天,很多年之前您的父母救了我,救了我们一家。当时他们还给我看了您的照片。感谢上帝,能在这里遇见你……他们还好吗?”
席嫒一怔,随后道:“他们……去世很久了。”
“这,非常抱歉,我……抱歉……”
席嫒摇摇头,收下了其中一张照片,说:“没事,他们到最后都还是死而无憾吧。”
其实是有憾的,没能救更多的人,没能回来见父母女儿最后一面……但相比于他们做了的事,也都算是竭尽全力而无所愧于心了。
等到席嫒和楚以期回了房间,楚以期还紧紧拉着席嫒的手。
她并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人,所以她只能拉着席嫒,希望借此能让爱人有些许慰藉。
席嫒没说话,只是抱了会儿楚以期,楚以期略显笨拙地拍了拍席嫒的呗,而后手落在席嫒发间。
没有开灯,黑暗里,席嫒问她:“你知道我最开始为什么想去演戏吗?”
楚以期摇摇头,而后顿了会儿,说:“不知道。”
的确,按照楚以期曾经的想法,席嫒像是那种会去学金融一类,安安生生接管家里公司的人。虽然后来她知道席嫒学音乐的原因了,但她一直没有问过席嫒为什么学戏剧。
席嫒说:“因为……其实最开始,我也想去学医,但我看见爷爷一个人去扫墓的时候犹豫了。”
她想和自己父母一样,留下些什么,或者去帮助些什么人,所以每一年她都会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攒着捐出去,这是她最开始的方式。
她想学医,也去救人。但她不想再看见爷爷坐在院子里,一夕之间像是苍老了很多;不想看见他再拿着花去公墓里坐一个下午。
那就换个方式吧。
席嫒开了灯,楚以期发现她眼睛有点红,也听见席嫒说:“如果我不能亲力亲为,那或许躲在荧幕后边,能够描摹半分他们的轮廓,或者更多这样的人,那也不错。”
楚以期否认不了,她最开始对于席嫒的偏见确实偏得离谱。
她总觉得,席嫒才是那个会受不了苦,虽然有天分但三分热度的纨绔富二代,大小姐作风。
但实际上,或许谁都没有想到,席嫒会因为一些执念,一些人,一些或许可以称为“传承”的东西坚持了很多年,并且做到了她想做的。
“所以你看,你做到了。”
席嫒看着楚以期,看见楚以期的眼睛里藏着的关切。
或许她们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契合吧,比如面对质疑的那股子劲;比如对自己想做的事的坚持。
席嫒总又觉得,她们还是有着不可忽略的不同。她形容不出来,但又被楚以期身上那种和她可谓截然不同的东西吸引着。
“晚安,席嫒。”
“明天见,楚以期。”
*
楚以期睁开眼,真是“明天”了。她摸索半天找出来手机——六点。
生物钟真是太容易调整了些。
但另一边,席嫒还迷迷糊糊做着些陈年的旧梦。
还是最初的时候,她们刚刚选完题。
安捏拉在指导编曲的时候问过她们,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又为什么选择“争”。
席嫒那会儿正在写歌词,顺便和周清兮对一下曲风。闻言她抬起头,神色平静,像是早就有了答案。
同样的,她也看见了站在导师边上,不卑不亢,却又格外坚毅的楚以期。
“如果这是用以证明我的唯一方法,那我义无反顾。”
楚以期看着席嫒,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个角落似乎松动了分毫。因为她似乎知道了席嫒想证明什么——是就算不背靠资本,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沉默片刻,楚以期在席嫒的注视下,也感受到了导师的视线,声音温和:“比较简单吧,走出去,让‘我’真正成为‘我’。”
那会儿席嫒还没能真正理解楚以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又多少能感知到这份心情。
在那一瞬间,席嫒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一句话——
“我与我周旋久,终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