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要去嘛。”
江葭棕色的笑眼像白昼灵光一样亮。
她看着徙倚的眼睛。
“我不去的话,你们一个急,两个急,三个急,互相催互相比,比谁干活快干活多,到最后估计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都和龙卷风似的瞎卷一气。我呢,就坐那,饭点吃饭,睡觉点睡觉,还要荤素搭配,天暖和了就洗头,花膏石水流石一个都不少,有花瓣更好。你们都给我有样学样的话,我就是你们的大救星。”
这种故事走向更令人失望了,不是吗?
圆满得让人不可置信。
但是,生活中的此类圆满和妥协。
一个人的圆满。
另一个人的妥协。
在世界上的所有地方都悄悄地发生着。
“太好了。”
徙倚不敢抬眼看江葭,也不敢伸手触碰她,
“真的太好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啥对不起的。”江葭双手搂住她的腰,“你就和我一起好好研究菜谱吧。和我一起准备食材,他们说费劲难搞的,你就自己给我想办法搞。我到那必须还是每顿都有菜有肉有面饼。”
“好。”
徙倚还是不敢抬头看她,
“真的谢谢你。我都去给你找。”
其实江葭的要求是很好满足,而且很有道理的。
人活着总得吃饭的。
江葭拉着她往前走。
还是那双温暖干燥的大手。
比两年前更大了些。
徙倚在蓝树驿站遇到的第一份安全感。
“到那儿以后,我回家就更方便了。”
江葭的脑袋后和裙子后面都有一个天蓝色的蝴蝶结,
“说不定可以回去拐个弟弟妹妹来当学徒。”
徙倚还想说些道歉或道谢的话,却说不出了。
“嗯,得看好了,不能让倾楸欺负。”
她说。
“就得让倾楸欺负。或者,让小孩儿欺负倾楸。”
江葭迎着光亮扭头,卷发坠叠的侧脸上一只眼睛诡异地一闪,
“怎么都行,都是给我报仇。”
冬天,火炉厅需要更多更厚的毯子、褥子和垫子。
徙倚和淅舟一人搬着一摞走进来。
徙倚的胳膊上还挂着一把实心木头椅子。
她把椅子放在地上,淅舟踩上去,打开壁橱门。
淅舟伸手,她往上递那堆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淅舟接过去放进壁橱。
“我按你给的清单收拾得差不多了。”徙倚搭话。
她俩一块待着的时候总得她先搭话。
否则,就是那种虽默契但昏闷的沉默。
“就是花膏石水流石什么的不想带了。我想剪头。”
淅舟已经放好那一摞,等她整理好下一摞才伸手,“剪头?”
“对,我姐那样挺帅的,我也想那样。 ”
“那剪嘛!”
淅舟又利索地整好新的一摞,站那等着,不伸手,免得徙倚整下一堆的时候会感到被催促了,
“不过剪之前你先玩玩各种编辫子,过过瘾。一旦剪了你就只能在别人头上玩了。”
徙倚又抱上去一堆,脚边就没东西了,“说得对。”
接下来,该往墙壁凹陷里安置新的昼夜暖岩了。
是更明亮更耀眼更干净的一批。
旧的那一批暖岩该洗一洗,然后埋进土里休息几年了。
淅舟跳下椅子,回地面站在徙倚面前。
徙倚时常不好意思直视淅舟。
她刚来那天说,自己是听说她离开了山之南才动身的,之后一直试着找她,最后一路打听到她在蓝树驿站,就追了来。
徙倚都记得呢。
徙倚也一直有种认知和感觉。
那就是,自己走到哪,淅舟就会跟到哪。
那天她说要去诗神湖的时候,淅舟很害怕,但还是在安下心来之前就答应了。
徙倚想,自己何德何能被人这样追随。
同时又觉得淅舟简直太好了。
好到发光,亮到让她难以直视。
那些跟着倾楸和江葭学会的污言秽语,怎么也不好意思在淅舟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