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彩又陪了白石弥希一会儿,走前和她约好第二天白石弥希出院的时候过来接她,顺道去东方宅把她的东西都搬走。
至于手术。虽然已经被告知手术的风险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但白石弥希还是焦虑得要死了。她非常想在手术前守着妈妈,但又不想去和她说话。于是白石弥希就在走廊里能看到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远远望着发呆。
看着看着,她发现一个飞机头正在鬼鬼祟祟地出没。
白石弥希:“……”
倒也不是她有多敏锐,主要是在一众医护人员中,东方仗助真的尤为显眼。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改过的校服很不适合这个场所,换了白大褂,戴了口罩。但那身肌肉,尤其是胸肌,结结实实地将布料撑起来,显出壮硕的身材。口罩的确也戴了,但发型没变,顶着小混混标配的飞机头,和一身一米八几的壮硕肌肉,站在一众医护人员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别人是来治病的,他好像是来解决病人的。
白石弥希也不是傻子,看到仗助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就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用疯狂钻石修复伤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忙前忙后,抱着资料皱着眉头翻看——他的水平白石弥希还不了解吗?平常写作业写了没十分钟就扭来扭去忍不住想出去玩了,要么就背单词背着背着就趴桌子上耍赖想睡觉,就是第二天要考试了突击复习也没有这么认真的。
他是为了自己而出现在这里,而如此努力的。白石弥希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按住起伏的胸膛。雨中人时,少年怀抱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这里……视线落在少年宽阔的肩膀上,白石弥希只能确认她的确有,尽管只是那么一点,想要靠过去的意愿。
这份可依靠的安全感是来源于什么?白石弥希问自己。那是可靠的吗?是公平的吗?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白石弥希还在思考着,那边的东方仗助终于从艰深的资料中抬头——他的确看不懂——然后发现了不远处看起来非常非常眼熟的身影。
——承太郎先生!不是说好了不要告诉弥希吗?怎么还带说话不算话的啊?!
白石弥希不期然与东方仗助对上视线,他戴着口罩,只剩一双碧蓝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惨淡。
她还没说什么呢,东方仗助已经走过来,老老实实地蹲在她面前,双手攥着资料摆在膝头,仰头看向她。
“弥希……”
白石弥希看着他拉下口罩,眉头皱起来,眼尾下垂着,蓝眼睛微微湿润,又是这种仰视的视角,特意显出有点可怜、又相当无害的样子。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角度很可爱吧?
白石弥希盯了他一会儿,直到东方仗助终于忍不住又小声问:“弥希……?”她才淡淡地拍拍身边的空位:“你还穿着白大褂,这么蹲着会蹭脏的。坐过来吧。”
东方仗助完全没有推辞,高高兴兴地撑着她身侧的椅子站起来,立刻坐到她身边,又偏偏恪守了一点距离——只靠近,在完全不会碰到她的距离。
但一米八的身高,就这么坐在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做,只阴影和体温就默默地彰显着存在感。东方仗助侧过头,很想盯着她看,又害怕把弥希姐吓走——不知为何,他总有这样的担忧——忍得非常辛苦,只好拼命用眼角的余光瞥她。
其实完全注意到了东方仗助像是抽筋了的眼睛,白石弥希:“……怎么不说话?”
东方仗助终于有理由完全转过头来,正大光明地看她:“我怕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感受到视线的重量,白石弥希反而把脸转到别处去,看着手术室:“你那么为我着想,帮了我那么多,还不打算让我知道。”
“就是……瞒着你这件事,害怕你生气。”
“怎么,为什么我不该知道?”
“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白石弥希微微挑起一边眉毛,语气平静:“你觉得你在多管闲事吗?”
“我……”东方仗助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表情,用力揣测每一根眼睫毛的用意:“我……是吗?”
朋友,战友,追求者。怎样才算是多管闲事?
白石弥希终于回头了。东方仗助又一次感受到了锐利如鹰的视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东方仗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说起来,我也搬走了。之后住得远了,再去你家也不方便……”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