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舟自顾自坐下,轻抬下巴:“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温药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没想到晏鹤舟醒来后第一次对他主动,竟然是为了让他签离婚协议。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晏宝,”温药焦急地看着晏鹤舟,“晏宝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
“别提这个名字,”晏鹤舟愤怒地打断他,“既然你提了,那我就告诉你,这段时间我生病了,一个病人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算不得数。”
温药一抖,还抱有希望地抬起手腕:“这是我们的苹果手链,昨天……”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晏鹤舟冷眼。
温药被吓到,他心如刀绞,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割烂了,晏鹤舟只是无情地叫他签字。
“你要是签字,我可以给你五百万,当作是你的赡养费。”晏鹤舟坐下,双腿交叠,指尖转着钢笔,“这五百万也当作你这一个多月的劳务费,足够了。”
劳务费?怎么能是劳务费?
“我,我不想,”温药整个人抖如筛糠,他死死地咬着牙,眼泪从眶里落下,一味重复,“我不想签,我不想……求求你……”
他喜欢晏鹤舟,他想和晏鹤舟在一起,他不想离婚啊,他不想。
他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劳务费。
办公室响起他小声的啜泣,尽管温药已竭力控制,但喉咙里还是会发出堵住的声音。
晏鹤舟静静地望着对方,他阅人无数,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晏氏集团,凭他敏锐的洞察力,当然知道温药心里在想什么。
当晏家的夫人,远比拿着几百万离婚更有价值。
贪得无厌。
温药还畏怯地哭着,他连哭都是细碎的,像断了奶没有力气的动物幼崽,听得晏鹤舟心烦意乱。
“你还有时间考虑。”晏鹤舟按下遥控器,窗帘自动合上,隔绝了窗外的蝉鸣,“但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点给我答复,要是等我没了耐心,我保证你离婚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出去。”
温药眼泪打湿了衣襟,擦擦眼睛,红着眼转身跑出去。
他关上门往楼下跑,差点撞到上来探究竟的王妈。
王妈看到温药哭的眼睛肿,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温药摇头,躲开王妈的视线,“没事……”
“还说没事,”王妈厉色,“你看看你这样,像没事的样子吗?”
温药被王妈拉进房间,在王妈的逼迫下说了刚才发生的事,王妈气得差点站不稳:“离婚?他要跟你离婚?我去找他说说!”
“王妈你别去!”温药拉住王妈,“求你了别去,鹤舟,鹤舟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和你什么样子我都看在眼里,怎么恢复记忆后就不认了?他,他要气死我!”
“也许,也许……”温药半天找不出好的理由。
为什么他不认了呢?为什么晏鹤舟明明记得所有的事,却不认了呢。
俩人沉默了很久,温药颓然地坐到床上:“王妈,我是不是应该离开?”
“你不许离开,”王妈很是心疼,她很喜欢温药这个小辈,“你不能走,你走了让我多伤心,我这么多天把你当孩子看待,你走了该多伤我的心!所以你不能走,不准离婚!至于晏总那里,我想再给他一点时间,毕竟才醒过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嗯,谢谢王妈。”
温药垂眸,想起晏云荷在饭桌上骂的那些话,晏家养了他这个废物。
“王妈,”温药抬头,“我想出去找工作。”
这样他就不是个废物,他有自己的工作,能自己赚钱,不算一直靠晏家养。
这样,可以稍微在晏家人面前抬得起头吧……
……
市中心的霓虹灯接连闪烁,灯串似的装点过江桥的两边,夏枝南坐在季向羽的副驾驶,盯着车窗外的夜景,神色郁郁:“阿晏对我好冷淡。”
季向羽瞥了眼后视镜:“毕竟那么多年没见,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见面尴尬也正常。”
“可是他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没有区别。”夏枝南靠在头枕上,“我不甘心,要是我早点回来,他就不会结婚了。”
季向羽摇头:“有些事不是你以为,当初爷爷是找大师算了命,这才找上的温药。”
夏枝南听了,转头道:“可是你也看到了,温药根本没用,是我回到他身边后他才醒来的。”
“是我,”夏枝南抬手拭去眼泪,“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
他想起七年前,他们三人一起念高中,总是一起玩一起走,季向羽站在晏鹤舟旁边,俩人总是互怼,夏枝南在后面看着他俩笑,笑着笑着,他脸上露出羞涩的微笑,欢快地走在晏鹤舟身后。
再也回不去了。
季向羽把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车水马龙的道路,眉心皱起来:“晏鹤舟已经结婚了。”
“可是阿晏根本不喜欢他,”夏枝南说,“你说阿晏会跟温药离婚吗?”
“离婚?”季向羽想起温药的眼睛,每次出糗的时候彷徨无助,像鸵鸟一样缩着脖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丝毫没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别说他看不上,晏鹤舟肯定也看不上。
季向羽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调笑一声:“我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