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秦睿猛地转过头,身侧的易殊被一道法力控制地不能动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守在湖心亭外的人也全都变得和木偶一样。
“小爷。”
白雾将湖心亭包裹住,几道人影陆陆续续从雾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沈涂和郁垒,其次是西北南三方鬼帝,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神情严肃,就连一贯爱热闹的沈涂都不笑了。
“你们……”秦睿抓紧身下的栏杆,手臂青筋暴起。
“你身上的伤不严重吧?”郁垒问了一句。
他话音一落,四方鬼帝齐刷刷跪了下来,场面把易殊惊得瞪大了眼睛。
秦睿在冥界没有官职没有封号,更没有称谓。
“这里有个外人,要不要……”江侗忽然止了声,易殊对冥界而言是外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让他看着吧。”赵文和淡道。
“小爷,陆嘉进咒魔寺的当天晚上,冥界找到了老大的一缕魂魄,就在幽蔸,我们五方鬼帝打了进去,拼尽全力也只进到第三层,”沈涂抬起头,满眼哀伤,“中央鬼帝身受重伤,军队折损过半,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秦睿低头沉默了,喉口酸涩不已。
找回魂魄就能将云易救回来,可是幽蔸……他的肉身进不去。
郁垒大手一挥,手中多了一碗熟悉的汤,“你说过,等事情结束,没有什么是一碗孟婆汤结束不了的,活着喝下孟婆汤只会忘记今生事,不会忘记我们,你的路你来选择吧,至于陆嘉那边,我们来办,绝不叫你为难。”
“哥……”江侗于心不忍,想出言阻止,却被郁垒的一个眼神挡住了,他听沈涂说过,秦睿和那个从未露过面的云易感情深厚长达几千年,比陆嘉的十八年要更长,对秦睿而言,这个人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几位鬼帝面面相觑,皆不再劝,也不想做恶人。
他接过这碗汤,这是他早就为陆嘉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犯了禁忌之后就该给陆嘉喝下,但是他不愿意,现在兜兜转转,要喝下这碗汤的人变成了自己。
“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秦睿声音哽咽。
再等等,等什么呢?
等到陆嘉带着真相回来,和他恩断义绝吗?
或许早就该恩断义绝了,就在五龙寨那件事情之后,是他贪心,是他不愿意离去,是他任由彼此越陷越深……
都是他的错……
不想看到陆嘉对他满脸愤怒和失望。
无力地靠在栏杆上,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秦睿抬起手接下这抹阳光,紫檀木手钏从袖口中滑出,随风摇曳,像是挽留和不舍,红唇喃喃道:“太阳升起了。”
陆嘉没有回来,也不会要他了。
仰起头将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汤水刺激的喉咙刺痛不已,心脏直直的往下坠,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体而出了,脑仁更是针刺一般疼。
秦睿捂住心口倒在地上,额角渗出细汗,郁垒扶着他坐了起来,秦睿抬眸看着跪在面前的人,艰涩地说:“我,我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真到了兵戎相见那一日,请你们,呃……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陆嘉一条命,我欠他的……”
几位鬼帝神色为难。
“你们答应啊。”江侗看得心里难受。
“请你们答应,就当是我求各位了……”秦睿虚弱地说。
“好,我们会拼尽全力。”郁垒语气郑重。
秦睿松了一口气,摘下黑钻耳钉,化作一把利刃,抵上脖颈,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一剑封喉。
鲜血从破掉的脖子里喷涌而出,秦睿倒在血泊里,桃花眼失神地望向江侗,嘴唇动了动,江侗红着眼眶跪了过去,握着他的手,抽泣道:“哥,我在呢,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说吧。”
红唇贴在他耳边动了动。
江侗眼角滑过两行泪水,声音颤抖地说:“好,我答应你。”
耳边的人没了呼吸,江侗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失去生气的手垂向地面,任由沾满鲜血的紫檀木手钏在阳光下散发着鲜红的光。
七位鬼帝站起身,陆陆续续离场。
易殊身上的束缚也解开了。
只剩沈涂的时候,问江侗:“昨天晚上听见口诀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江侗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还有一部分被霍修远带走了。”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易殊红着眼睛厉声质问。
“这位小哥还是少问为妙,”沈涂说完,俯身面向江侗,“我会留几个人在这里,等陆嘉他们回来,就把所有和昨晚有关的记忆全部清除。”
“嗯。”江侗点点头。
事关秦睿的安全,必须慎之又慎。
沈涂转身准备消失在雾里,衣角却被拽住了,他疑惑地转头,对上江侗担忧的目光,“怎么了?”
“听说幽蔸凶险万分……你要注意安全。”
沈涂灿然一笑,点点头:“好。”
——塔内
霍修远站在楼梯口,目送着陆嘉一步一步走向贺瀮。
“你还是来了,我还你有多爱秦睿呢。”贺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陆嘉还是怀疑秦睿,想知道真相。
“你想告诉我的东西,我并不想知道。”陆嘉在他对面席地而坐。
贺瀮眼中划过一抹错愕,又很快被悲哀取代,他一把扑过来抓住陆嘉的袖子,“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你连真相都不在意了,你就那么卑微吗?!”
陆嘉上下扫了他一眼,他也同样想把这话说给贺瀮听。
人这辈子很短暂,他想好好珍惜这一生,一切会伤害到他和秦睿感情的话或者事,他都不愿意听,也不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