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长叹几口气,喝下安神茶,眉头仍是不展,挥挥手让她下去休息只道:“你先去去吧,过会儿这蜡烛燃尽便熄了,不必担心。”
张嬷嬷依言退下,关上门留了烛火,周围彻底陷入了宁静。
烛火燃至底部时,窗外忽有冷风吹过,一阵阵击打着窗柩,老夫人眉头皱的更深了,起身正欲将窗户关紧些,烛火恰在此时完全熄灭。
窗外的风声愈演愈烈,甚至将整个窗户吹翻起来,老夫人抬起双臂抵挡迎面袭来的冷风,那风却诡异地停下了,眼前漆黑一片,四下无人,身前是透骨的寒凉,老夫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无边的孤寂,沉默。
“母亲。”仿佛从十分悠远的地方传来这么一声,老夫人脸立刻朝向声音来源,还是一片漆黑。
“娘。”这次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样的悠远冷漠,不似活人,老夫人又看向另一边。
“母亲。”
“娘。”
……
一声又一声,似人又不似人,直唤得她心如擂鼓,脚下迈不出一步,愣愣站在原地随着声音不断转头,像个木偶。
“为什么。”
直到这句突兀的为什么,她才像有了反应般做出回应:“你,你在说什么?”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死。”
老夫人的身体猛地前倾,直直撞上窗沿,似要抓住什么般胡乱挥舞着双手,“是碌儿吗!碌儿!”
远处院中陡然亮起一点火光,后方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身上穿着十几年前秀才款式的长衫,缓缓飘向她,还不断喃喃道:“母亲,为什么,要我死——。”
老夫人当场跌倒在地,手脚并用不断向后退着,卧房大门“嘭!”一声响,那道身影继续向她靠近,直到距她不过五尺距离时停下,火光向上移动到他的脸旁,拨开凌乱的发丝照映出那张与宋荣无比相似的脸,不带语气地吐出一句话:“我回来找你了,母亲,为什么,要我死。”
强撑许久的神经至此彻底崩裂,老夫人双手抱头不敢去看面前的鬼影,惊惧交加大声哭嚎,不住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是娘害了你,都是娘不好,是娘一时鬼迷了心窍啊!”
倏尔态度转变,指着他就开始破口大骂:“不对!不是我的错!都怪你!怪你实在太像你爹了!你为什么要像他!那个负心汉,凭什么抛下我们母子三人转头另攀高枝!都怪你!像那个负心汉的人都该去死!只有我的荣儿才能享受一切!哈哈哈!
“碌儿,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啊,娘不该让你弟弟去顶替你的位置,娘不该害死你啊!”眼泪顺着脸颊不断落下,一滴一滴打在冰冷的地面上,更打在宋碌的心上。
与宋碌同样打扮的江述银翻窗而入,一掌劈下将老夫人打晕,又把人扶到床上,周围才重新恢复平静。
只借着微弱的火光江述银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此时却也有些后悔非要让他亲自掺和进来,真相似乎是她未曾料到的残忍,恐怕是个人都很难接受。
短暂沉默半晌,宋碌吹熄了手中的烛火,说道:“回去吧。”
江述银没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将卧房恢复到事情发生前的模样,两人从卧房正门踏出,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可府里的下人都被下了迷魂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快要踏出宋府大门时江述银才猛地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宋叔,你先去茶楼找小狸吧,我还有件很重要东西忘记了,再回去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