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事情很多,胡潼和程舟不是一个专业,总聚不到一处,闲暇时,一起去超市买牙膏、牙刷、洗脸盆又太……奇怪。
胡潼觉得和程舟一起买各种日用品很奇怪,所以每次都对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只大鸡腿说:“不。”
是的,程舟把头像换成了一只金灿灿的炸鸡腿,胡潼觉得这个头像还不如原来那个纯黑的呢,看上去傻乎乎的。
胡潼简短地跟张娴语介绍过程舟,便在对方的咳嗽声中,走向程舟。
“什么事?”
“饿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
在暖黄的灯光中,两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对视着,都透着傻气。
程舟率先移开视线,耳尖染着些微的红。
胡潼摇头:“不饿,六点多的时候,我去食堂吃了饭。”
“麻辣香锅,炸串,肠粉,还有一袋哈密瓜!”胡潼仰起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
“很棒。”程舟熟练地夸完,捏紧书包带子,嗓音低沉,略带委屈,“但我们不是约好解散后一起吃牛蛙吗?”
“什么牛……”
胡潼想起白天时程舟摆的那个蛙跳姿势,声音越来越低,“蛙?”
她望着那双黑而透亮的眼眸,愤而指责,“哪有人这样约饭啊,也太抽象了吧!”
胡潼说着,却已经取下书包,塞到程舟怀里,大步走在前头,“既然是你表达失误,害我没有在肚子里留出足够的位置给牛蛙——”
“我请客。”
程舟抱着她的书包,追上胡潼,隔了约莫一拳的距离。
以前,胡潼和程舟总是肩膀挨着肩膀,走路,坐车,写作业,胡潼起了玩心,偶尔也会把脑袋往他的肩头撞,从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但现在,她和程舟之间隔着灯光与空气。
路灯模糊暗淡,空气粘稠湿热,害她心跳得快上几分,像是溺了水。
正如堪堪溺水的人需要吸入空气,胡潼本能地张大嘴巴,乱说一通,“你最近很火啊,大明星,名字都传到我们学院来了。”
“怎么突然想起要和我去吃牛蛙?”
“听说你入选了国旗护卫队?真行啊,程舟,不过我也不赖啦,我加入了我们院的外联部,下周军训结束还要去聚餐呢!”
胡潼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侧头看向程舟,猛地闭上嘴。
他就那样微笑着看她,不论胡潼是赞美,还是嘲讽,
话语声像雨滴打在了青石板上,只闻雨声滴答,而青石依旧。
几秒后,程舟微微侧身,隔开汹涌人潮,轻声告诉她,“不是突然。”
是你每次都拒绝了我的邀约,而我也一直没有找到合口味的餐厅,请你吃食堂又显得不够庄重……
程舟想起某食堂二楼豪华老派的装修风格,默默补充,或者太过庄重。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漫到喉头却只剩了句,“不是突然。”
不是突然想请你吃牛蛙的。
两人终究没吃成牛蛙。
刚走进装修以红为主色调,挂着红灯笼,摆着木质桌椅的牛蛙火锅店,被混着醇厚油香和辣椒气味的热风一吹,胡潼就感觉肚里的麻辣香锅在翻滚沸腾。
别说吃,她连坐在那里都觉得闷,闷得想吐。
程舟想了想,带胡潼拐进一家小面馆,给自己叫了份牛肉面,给她点了碗醪糟蛋。
红艳艳的枸杞和乳白色的糯米簇拥着瓷碗中央半熟的鸡蛋,胡潼用勺捣进去,淡淡的黄便流了出来。
程舟本为这家面馆偏僻的地理位置和过于简约的装修感到失落,见胡潼舀起一勺混着蛋黄的米酒汁送到嘴边,忽而笑了。
他捏着筷子说:“好像太阳。”
胡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什么?”
程舟指了指碗里的荷包蛋,慢条斯理地解释,“黄黄的,圆圆的,一到时候,光和热就会像蛋黄一样流出来,灼烧整个校园。”
“好文艺。”胡潼简短地点评,接着是并不文艺的一大口,把蛋整个地吃下去。
她放下勺子,双手合十,闭上眼,一脸虔诚地说,“现在光和热不会再流出来了,明天准是个阴天,不,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