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分科的时候。
胡潼打定主意学理。程舟有些迷茫,常往办公室钻,征求老师的意见。
胡家大人最近也感到忧虑,却不是为了分科这事。
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两个孩子太亲密了,同进同出,就差没手挽着手上厕所了,年级里都在传二人的绯闻,影响不好。
胡潼是个不怕说的,不管被叫去办公室多少次,依然我行我素,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她的笑声。
程舟呢,是个敏感的孩子,老师怕他听了重话想不开,没敢多说什么。
班主任本想着放一放,万一两人的感情没有受到阻拦就变淡了呢?谁知两个月过去,她的万一迟迟没有出现,班主任这才给胡葭乐打了电话。
这天,两人一放学就像往常一样,钻进书房,反锁了门。胡葭乐咬了咬牙,拉着爱人把耳朵贴门上偷听。
胡潼带着恼意的声音传来。
“你真是个笨蛋呀,程舟,这道题怎么能错呢?我再给你写一遍,看好了。”
完了。
胡葭乐和爱人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同一种情绪,惊恐。
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哗啦啦的翻书声响起,两口子腿都蹲麻了也没听见程舟回答的声音。
胡爸不确定地给胡葭乐打了个手势。他瞪着眼,两根食指飞快地碰了碰,随即像被烫到一样撒开手。
胡葭乐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冷静。
半晌,终于听得程舟的一声叹息。胡潼紧接着问:“你还没想好要读文还是读理?我和秋盈可都约好要读理了,你怎么还没下定决心。”
是了。胡潼如今跟那位文艺范十足的语文课代表,何秋盈同学是好朋友了。
解开误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何秋盈都对胡潼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态度。
胡潼看得出,那场误会带来的尴尬感击倒了这位善良可爱的女同学,所以也没了向对方示好的心思。
转变是在几个月后出现的,何秋盈好不容易拾起信心,想要继续发扬她的奉献精神,主动接过了帮同桌修改作文的任务。
一来二去,那位同学向她表白了,在课间,讲台上,声嘶力竭地,
向她表白了。
何秋盈被吓得几近仰倒,只能看见那位男同学不断张合的嘴唇。起哄声撞击耳膜带来的震感,几乎就要与她失序的心跳同频。
人人都说两人般配,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只听何秋盈的话。另一个,也乐得在对方身上花时间与精力。
几句小小的辩驳很快被起哄声淹没了。
还是抱着批改过的数学练习册回班的胡潼啐了一口,“呸!”
讲台上那人问:“胡潼,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潼挤走那人,将练习册往桌上重重一拍,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你们配啊,呸呸呸!”
“配方都配不明白,还在这配配配呢,果然爱情能创造奇迹啊!”
胡潼这话说得夸张,大家都是火箭班学生,就算各有长短,水平还是在的,很少有人考不及格的。如果有谁在某一科考不及格,那只能说明她有另一科或者好几科强到令人敬畏的地步。
“给,你的练习册,老师专门提醒我,让你记得用红笔订正。错得实在是……啧。”胡潼有意让人难堪,面上还是笑着的,那人摸不清她的态度,接过练习册,嘟囔着回到座位。
有人说胡潼不解风情,坏人好事。
胡潼佯装不懂,丢出去的练习册擦着人的鼻尖过,啪的一声落在课桌上。
练习册发到程舟,他坐在窗边,窗外是堪堪抽芽的柳枝。星星点点的绿,丝丝缕缕的风,他就坐在初春时分透着寒意的阳光里,仰头朝胡潼微微笑着。
春光冷厉,竟把他那塞在校服里微微鼓起的棉服都削薄了几分,并不显得臃肿。
“你也看热闹了?”胡潼将“不解风情”四个大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卷起练习册,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程舟的肩。
“没有。”程舟接住从肩头跌落的练习册,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塑料封皮,微微垂眼,“我就是觉得你呸——配方配得好。”
胡潼哼了一声,算是对他的说法满意,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程舟将搭在桌面上的手掌紧握成拳,转了转头,看向窗外,久久不语。看久了阳光,眼底开始漫上一片接一片嫩黄的色块,他的视野模糊,只觉得柳枝上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
何秋盈在放学时叫住胡潼,犹豫半晌,只憋出一句,“也许是我造成了误会。”
“你有什么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不挑日子的哇,”胡潼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没好气地说,“你这是要跟我说谢谢呀,还是要我跟你说‘对不起,打扰你们谈恋爱了’呀!”
“当然是想跟你说谢谢!”何秋盈瞪大眼,睫毛颤动,“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好笑……我还是会觉得有点委屈的。”
“委屈?”胡潼龇牙咧嘴地靠近她,“委屈算什么事?你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苦恼就是苦恼,什么叫委屈?”
何秋盈被她故意摆出来的这副丑相逗笑,“好吧,烦死我了!我明天就找老师换座位。”
“这还差不多。”胡潼消了气,这才发现自己凑得太近,这样的姿势过于亲密,远超普通同学的程度。她后知后觉地害起羞来:“嘿嘿,那……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