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进贡的九连环躺在鎏金托盘里,烛火将纠缠的金丝映成血色蛛网。白芷的指尖抚过环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冷宫井底的铁链。太后倚在鸾座上,九凤衔珠步摇随笑声轻颤:“哀家的芷儿最擅解困局,这西域奇物定是手到擒来。”
辛夷立在殿柱阴影中,拇指摩挲着酒杯沿口的裂痕——那是昨夜潜入火药库时,为取萧珩密信撞出的缺口。酒液倒映出白芷嫁衣上的蹙金绣纹,每一道褶皱都似勒在她心口的钢丝。
“咔嗒。”
第五枚环扣解开时,白芷的指甲劈裂在机关榫卯处。金丝突然泛起幽蓝,她嗅到熟悉的硝石味——与三年前炸毁辛家旧宅的火药如出一辙。
西域使臣的骨笛声陡然尖锐。第九枚环扣将启的刹那,辛夷的酒杯脱手而出。琉璃盏撞上金环,碎片如流星四溅,割破白芷的蹙金襦裙。
“护驾!”
禁军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九连环炸成三百片金刃,其中一片擦着太后鬓角飞过,斩断半幅鲛绡帐。辛夷旋身将白芷扑倒,掌心护住她后脑撞向玉砖的瞬间,瞥见那人裙下银光——
染血的腿环缠在白皙脚踝,玄铁打造的狼首吞月纹,与她藏在靴中的暗器如出一辙。
“抓住那舞姬!”
太后染着蔻丹的指尖直指辛夷。白芷突然扯断珍珠璎珞,鲛珠滚落处,藏在嫁衣下的软剑已抵住太后咽喉:“姨母可知,西域的火药遇金则燃?”
混乱中,辛夷的腕箭射穿三名禁军咽喉。她踏着翻倒的宴几跃向殿梁,腰间的腿环突然被金丝缠住——白芷的软剑挑着半幅残裙,露出两人同款的玄铁狼首环:“萧珩造这腿环时,可说过要用来锁谁?”
殿外忽起鹰唳。西域使臣撕开人皮面具,露出萧珩心腹那张烧伤的脸:“楼主有令,双生蛊主今日必要死一个!”
爆炸震裂十二扇琉璃窗。辛夷揽着白芷滚入锦鲤池,火药遇水蒸起的毒雾中,腿环突然迸发幽光。白芷的银簪插入环扣暗格,三百根牛毛细针暴雨般射向追兵。
“你早知道这是机关锁......”辛夷扯开浸透的嫁衣,露出心口淡去的断月纹。白芷的指尖抚过狼首纹路,那里刻着微小的“宁”字:“十五年前,我娘亲手给你戴上这环时,可说过其中关窍?”
追兵的弩箭穿透水面。辛夷突然咬住白芷的腿环,利齿撬开暗层机关,藏着的火药图在池面铺展:“原来萧珩要烧的不是皇宫......”
她带着白芷的手引燃火折子,图纸在焰色中显现真正的目标——慈恩寺地宫入口。
五更天的更漏淌出血色。白芷站在满地狼藉中,嫁衣残破如褪色的旗。太后抚着颈间血痕冷笑:“好一对情深义重的......”
辛夷的腕箭突然调转方向,穿透西域使臣的琵琶骨:“楼主难道没教过,双生蛊主心意相通?”她扯下使臣的假面,露出萧珩苍老十岁的面容。
白芷的软剑挑开九连环残片,金丝缠着的密信在火中显形:“宁儿,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娘已将真正的火药图......”
宫灯尽灭。辛夷腿环的狼首突然脱落,露出内层玉雕的婴孩手足——那是她们被调换的命格,早在降生时便锁进玄铁的桎梏里。
边关城墙的夯土簌簌剥落,白芷的指尖抚过箭垛上的暗褐色血迹——那是三日前守军拼死留下的印记。夜风裹着狼嚎掠过烽火台,她解下玄色大氅递给副将,金线绣的蟒纹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传令下去,今夜口令换作'断月',凡对不上暗号者,就地格杀。”
三十里外,辛夷蜷缩在运粮车的草料堆中,鼻尖萦绕着刺鼻的霉味。她捏碎一粒谷子,沙砾混着陈米从指缝滑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车前忽然响起马蹄声,押粮官醉醺醺的嗤笑刺破寂静:“掺三成沙算什么?萧大人吩咐了,要让那帮贱骨头连树皮都啃不上......”
五更天的梆子声碾过粮仓。辛夷的匕首挑开麻袋线头,掺着铁锈味的细沙倾泻而出——这根本不是普通河沙,而是南疆特产的毒铁矿渣。她捻起一撮沙粒在舌尖轻舔,腥苦味混着麻痹感瞬间蔓延。
“找死!”
押粮官的鞭子破空而来。辛夷翻身滚入粮堆,鞭梢扫落她的蒙面巾,惊起一阵飞鸟。远处城墙上的火光突然大炽,她望见白芷立在烽火台边的剪影,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抓细作!”
追兵的嘶吼中,辛夷扯过粮车上的火把掷向草料堆。毒沙遇火炸开青绿烟雾,她趁机攀上城墙铁索,靴底暗藏的狼首纹铁钩刮出刺耳声响。
白芷的银针钉入最后一名叛军眉心时,辛夷的匕首正抵住她后心。玄色大氅突然被夜风掀起,裹住两人身形:“西北角粮仓第三垛,毒沙混着蛊虫卵。”
“你来送死?”白芷的软剑贴着辛夷腰侧滑入剑鞘,指尖拂过她肩上新添的箭伤:“萧珩的走狗倒是忠心,连淬毒的箭头都与你当年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