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谢辞病只是裴大公子身边的小小亲信,人微力薄,无法回报。
却不料他心上人的“好表哥”,竟是裴荣风小妹的未来夫婿。
起先这事是季老爷先发现的,且发现时他们已珠胎暗结,无奈之下想要谢辞病接盘,堵世人悠悠众口。
谢辞病应了,他想的是让季东篱落自己手里,再好好儿算账。
未曾想后来季东篱还与那好表哥私会,叫裴荣风的人撞见了。
这下裴荣风大怒,气愤上头时命谢辞病和另一侍从杀了这对狗男女。
要是能在成婚前就杀了她雪恨,谢辞病想,也是一桩好事。
只是他剑尖发抖。
缘何发抖?
一时间,他几乎被心里冲撞的愤怒与哀切撕裂了,在公子要灭口绝患时,他甚至觉得解脱了——只要季东篱一死,就不会有人折磨他了,而那个回忆里言笑晏晏的少女,也可以永远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了。
纵然她哭着喊他“谢郎”,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又如何?
他不会再纵容相信一个骗子。
但当同行人将雪亮的蚕丝绞上季东篱的脖子,他竟悚然一惊,如大梦惊醒、又似忽然被拖入迷瘴,思维迟钝时,身体已与那同伴缠斗起来,可笑地保全那并不爱他的心上人。
同伴大惊,劝他道,不遵公子命令,他安有活路?
谢辞病的剑在抖,他说:“我对不起公子,等我处理好这边,我会回去领罪。要是你还顾念多年同窗情谊,还请今日剑下留人吧。”
......
“我违抗了大公子,但还是不想死的。我知道把你——魏公子带回去,大公子或许会对我网开一面。”
谢辞病说完这些,像是吐尽蚕丝的蚕,沉默地坐在自己怀孕的妻子旁,等着落败者的最后的凌迟。
魏春羽忍不住问:“你们......大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抓我?”
谢辞病抬眼瞥他一眼,没有答话。一副“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别想听到一句”的神情。
却不料裴怀玉抡剑划过半圈,抵在季东篱的脖颈上,声如切冰碎玉:“说。”
谢辞病咬了咬牙,憋出三个字:“天火阁。”
“魏蘅景要拿你投诚,证明其心忠实,证明魏家权力最后只会到他手里。”
“后者也是公子期望的。”
魏春羽惊得瞠目结舌:“天、天火阁?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不料谢辞病凝视他一会儿,嗤笑一声:“想活。”
“你们要如何处置我们?”
魏春羽朝裴怀玉看去,却发现那人正用眼神询问自己。
“报官,”魏春羽听了这一大通话,深深换了口气,忽感疲惫,“报官吧。毕竟季东篱、季小姐,死而复生,真是一件古怪的事,不是么?”
在季东篱饱含惊恐、祈求与歉疚的眼神里,发觉有异赶来的观中人,堵住了院门。
......
谢辞病与季东篱的事告一段落。
魏春羽才有空当问起:“玉铮,你方才、在我昏迷时真的打过了谢辞病?还有分明我那不是报信的哨箭,而是我自制的带杂响的瑕疵箭,观主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裴怀玉望过重峦叠嶂,收回的目光温和安定:“事情才了结,不急着说。为防再生变,不如下山先赴酒约?”
魏春羽也同他相视一笑:“为防生变,这样自然好!”
......
山下的酒馆叫“寄春酒家”,上下两层。
楼上是七八间供住宿的木板门小房间,楼下是坐在一道喝酒的地儿,没有包间那一出。店约莫已经开了几十个年头,陈旧的木屑飞扬,酒案的木板也很黯淡了。因着建在山脚下,附近也无甚人家,来讨酒喝的多是风尘仆仆的过路人,而不少人喝了便要间房昏醉过去,这么多年生意倒也不错。
自上次见过晴乐,被那特制的朱砂一类毒物害得生了病,魏春羽每日便灌水似的灌些叫口中失去滋味的汤药,也是那时起,就不曾有兴致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