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可以再选,兵……她那区区自卫军,不足一战!”
朝臣或许可以再选,可是世家也能很快找到借口反扑,到时候他不过是给人做嫁衣罢了。文孜夫想着,却懒得再说,只是觉得,如果一开始季臻就让文懋卿尸首永埋黄沙之中,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无论怎样,舅父和孜夫都要被口诛笔伐,我却还是得躲在先天不足的幌子下。”文孜夫笑着,却将身侧佩刀握得更紧,“她越是想逃,我偏要把她困死宫中!”
一行人转而往信阳宫方向折返,陆羽落在后面,不由叹道,文懋卿也尝到当年陆家所受细作之苦了,人算总归不如天算。
“站住!”勐平君二人已然接近信阳宫正门,就要出去,身后传来人声。回头一看信阳宫西门有齐军正在逼近,而东门杨之焕等人亦携禁军靠近,只是两队衣着相同,武器一致,又要靠何分辨?
二人当机立断刺伤门口守卫夺门而出,身前是逼仄昏暗的巷道,身后殿庭之中两支小队交战,战到后面却不知谁是敌谁是友,只好鸣金收兵。
文孜夫不甘心,从小队中穿出,一路狂奔,眼中文懋卿二人身影愈放愈大,甚至已经被守宫门的兵士拦下。文孜夫大喜狂呼:“卫风!关宫门!”
卫风当即听令关闭皇宫南门,二人愈发焦急,竟要扑到宫门之上。
文孜夫胜局已定,慢悠悠踱步过来:“文懋卿,你始终差我一着。”他伸手扯住身前女子的兜帽,一把拉下来,却怔在原地。
“见过王子,奴奉天官府司之命出宫采买,不知为何被拦?”
另一边,赵芥子押解着“女官”文懋卿从东门大摇大摆地出宫,齐王近来清洗宫内“刺客”,赵士师是奉齐王之命,阆人焉敢不从?
出了宫门,文懋卿二人坐上早备好的轿辇,里头贾丹已经候着。他将寻常人家的衣物细软交给文懋卿:“殿下,贾家世代经商,小小心意请殿下笑纳。”
文懋卿大方接下:“多谢。”
“殿下何须客气?”贾丹摆手,“殿下南下之路,贾丹也已经安排好了,就跟着我们的商船走水路,会比陆路快许多。”
“我明白了,贾丹,天下是不是没有你做不了的买卖?也没有你到不了的地方?”
“是。只要殿下需要。”
“那我如果想传信给你们,能不能借用你的路子?”
“自然可以。”贾丹取出一个印信递给文懋卿,“殿下以此为信物,贾家游商、铺子、水路、陆路都可为你所用。”
“多谢。”文懋卿道,赵芥子握住文懋卿的手:“殿下,芥子不能陪在你身边,你此去一定小心。”
文懋卿回握她:“我会的。”
既出城门,行至数十里外,轿辇忽然停下。贾丹道:“我下去看看。”
文懋卿与赵芥子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纠在一起。这时辇外贾丹的声音传来:“殿下,外面没事,是殿下的故人。”
文懋卿让赵芥子留在辇中,一人掀开轿帘出去。
是咏微。
文懋卿愣在原地。
“怎么?不认识我了?”公孙一笑着问,如果文懋卿当日不在昊蕉台,一定也以为他此刻生龙活虎。可是公孙一如何受刑,她从头看到尾,以至于现在甚至不敢上前抱他。
公孙一笑着走过来,作势要把文懋卿抱下轿辇,吓得文懋卿自己跳了下来。
“等他们发现你逃出城,一定会派追兵找你。褚大司马已经安排夏官府司困住上元城齐军,齐王暂时调不了他的兵,你放心。”公孙一见文懋卿面露担忧,以为她是担心被抓住,解释道。
“你不好好在公孙府待着,出来做什么?”文懋卿嗔道。
“我要与你一同南下。”公孙一上前执她的手,“我不想让你一个人,也不想再自己独自一人。因你出使时的担惊受怕、彻夜难眠,我再也不想经受一遍。”
文懋卿冲上前拥住他,尽量避开他的伤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裴无忧为她准备的迷药会用在公孙一身上。
她能明显感受到公孙一的身子在她怀里慢慢变软。
公孙一强撑着站直身体,他倚靠着文懋卿:“我好像有点困了,懋卿,你扶着我。”
“芥子。”文懋卿抱住公孙一,蹭了蹭他的脸颊,等赵芥子走到她身边,她说,“等我走后,请你帮我把咏微送回公孙府。”
公孙一终于意识到是文懋卿动了手脚,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伤口又裂开引起的困倦,他不甘地喊文懋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懋卿……懋卿……”
“咏微。”文懋卿抚摸公孙一的脸颊,将公孙一的手臂搭在赵芥子肩膀上,她凑近公孙一,“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懋卿……”一滴眼泪顺着公孙一的侧脸流下,他已经困倦到再哭不出,可依旧祈求般望着文懋卿,“别丢下我……”